雷决又继续说:“后来他呢就离开了地主家,开始去做各种别人不敢做的活,比如尔江有一条水路,常年水贼出没,几乎没人敢去运那里的货,但他不怕,他和几个人去那边运货,后来那么多人,只有他一个人活着回来回来了,还带回来了所有水贼的首级。”说到此处,雷决是无比佩服沈晏衡的,也就是那个时候码头的兄弟都把沈晏衡当老大了的。“那他……也是因为我才来上京城的么?”尽管姜姒已经猜出来了,但她还是忍不住去问了他。雷决伸出右手的食指摆了摆,十分郑重地说:“不止。”“他连做官都是为了你。”雷决说,“起初他是来上京城做各种生意的,后来他听说像你们这样的世家小姐呢,讲究的是门当户对,最低也得是做官的才能配得上,他就去求见了那个李启,只说要一个官做,别的什么要求都能提。”“正巧那个时候边关粮草告急,李启就用二爷的钱补了粮草过去,也给了二爷一个官做。”雷决语气有一些惋惜,“像二爷这样的人,要是不去朝廷做官,过得可要比现在自由多了,他一开始连最基本的朝廷礼仪都不懂,不过架不住他耐心大,也肯学,倒也学会了怎么压制气性了。”他说得自然是轻巧,可听的人却觉得心脏抽一抽的疼。姜姒眼圈泛了红,鼻尖酸得厉害,只不过因为背了光,没让雷决看出来。“如此么……”姜姒声音低低的,听不出什么别的情绪。“是啊,嫂嫂还要问什么?”雷决热心肠得很,不晓得自己的一番话让一个人彻夜难眠了。姜姒摇了摇头,慢慢地站起了身,她身子晃了一下,险些没稳住,雷决连忙要去扶她,姜姒扯了一个并不是很好看的笑,“无事。”说完她就慢慢地离开了这里,雷决下意识的噤声,哦莫,好像说得太多了。沈晏衡膝盖有伤,这晚两个人也有了一点点的矛盾,沈晏衡就去了偏方睡下,姜姒看着空荡荡的床铺。眼泪有些不争气的掉了下来,她因为雷决的话,再共情到现在的沈晏衡身上去,只觉得过往的一切都让她为沈晏衡感到痛心。这晚姜姒睡不着了,她一个人躺在床榻上,手脚温凉,她和沈晏衡的过往在脑海里一一呈现,如今细想起来,分明一直都是沈晏衡在向她靠近。可是他们再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这样沈晏衡还不明白她的心么?这天天不亮姜姒就起了床,她几乎彻夜未眠,翻身看见桌上的茶具,她又怕沈晏衡夜里渴了,起不来身去喝水。所以今天天才一点点亮她就起了床,去厨房那边提了一壶热茶过来去找沈晏衡。然而人刚到门口,里面雷决的声音就先传了出来。“那二爷,我们就真的不和长公主合作呀?”听声音都觉得雷决有点急的。沈晏衡坐在椅子上,府里的药不错,他本来身体素质也还比寻常人好,如今自己一个人走路虽然慢了一些,但好歹不需要人搀扶着走了。“怎么不呢?”沈晏衡反问。雷决就迷糊了,他皱起眉说:“那你怎么还一直考虑,我看嫂嫂也关心得紧。”沈晏衡这会儿却沉默了许久,然后沉声说:“你先不要告诉她。”雷决更迷糊了,“为啥?你瞒着她干什么?”听到这里,姜姒手指不觉紧了紧,更迫切的想听到后面的话。“老雷,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和李嫣一起夺位失败后,我们的后果?”沈晏衡看着雷决的眼睛,郑重其事的问。雷决不以为然道:“不过就是一死,能和二爷一起,我必然是无憾了。”沈晏衡叹了一息,“你也知道是必死无疑,背上了谋反的罪名,就是抄家的重罪,李嫣生在皇室,自然不必担心做这些的后果,顶多就是在常念寺待到老死,但我们不行,雷决,阿姒是我强娶回来的,她不能受牵连。”雷决也沉默了,好像……说得很有道理。“嫂嫂那么聪明,也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吧?”雷决问。“她知道,但她说她不怕。”沈晏衡声音更难受了,“她不怕,可我怎么能不怕……”雷决:“那二爷,你说嫂嫂脾气固执,你怎么才送得走她?”“她不会走的,我要是送她走了,她会恨我一辈子的。”沈晏衡苦笑了一下,然后说:“我想过了最安全,却又最……难受的方法。”“是……是什么?”雷决也隐隐觉得不是好事。果然,沈晏衡重重地说了两个字:“和离。”此话一出,连雷决都吓了一跳,更别说门外的姜姒了,她心脏几乎是一瞬间就抽痛了起来。“二爷你这是……你这不是……”雷决实在不知道说他什么才好。沈晏衡嗯了一声,“我知道,只是这种方式不是最稳妥的么?”“不是,那你要怎么说啊?”连雷决都晓得心疼他们两个人了。沈晏衡沉默了许久,“我还没想好……”只是下一刻,那房门就被推开了,姜姒端着一壶茶站在门口,那双漂亮的眼睛里躺着泪花,眼眶红了一圈。雷决直接吓得从椅子上翻了过去,他连忙去慌乱的掩饰,“嫂嫂,我们……”话没说完,姜姒就盯着沈晏衡的眼睛,一字一句,逐字逐句的问:“沈晏衡,你要同我和离么?”沈晏衡不说话,雷决就连忙爬起来找补,“不是的不是的,嫂嫂不是你听到的那样——”
“沈晏衡。”姜姒用哭腔叫了沈晏衡的名字,“你要同我和离,是么?”沈晏衡喉结滚了滚,看着姜姒的眼睛,几乎是从牙缝艰难的挤出了一个字来,“是。”这一个字刮烂了沈晏衡的心,逼得他无地自容,逼得他……难以呼吸。作者有话说:小矛盾,下章解决~~啊啊啊啊啊啊啊,终于要完结了!!——————————计谋姜姒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她往前走了两步,这回雷决晓得看人脸色行事了,他连滚带爬的跑到门口来,端走了姜姒手里的热茶以后,还顺带把门给关上了。“是你觉得我什么都帮不了你么?”姜姒问。“不是。”沈晏衡摇头。“沈晏衡。”姜姒又喊了他的名,她从未连名带姓的叫过沈晏衡,今天就叫了三次了。“你问问你的心,你问问,你问它是不是真的想和离?”姜姒眼尾滚出了第一滴晶莹剔透的眼泪。沈晏衡藏在桌下的两只手狠狠的握紧了,他心痛得几乎难以呼吸。沈晏衡别开了眼,不想看她的眼睛,他怕他下一刻就心软了。见沈晏衡不回她话,姜姒就快步上前到了他身边,弯下腰抓起了他的手,说:“好,你说的要和离,那就和离,回姜府当着我阿爹阿娘的面,好好的说一次你要和离,然后我们就和离!”沈晏衡晓得姜姒性子倔强,也晓得她清高孤傲,她现下这么说,无非是真的动了和离的心思。所以姜姒去拉他的时候,他没有要起身的意思。姜姒红着眼眶看着他,“是膝盖疼得站不起来了吗?”“好。”姜姒看向了门外,向门外偷听的雷决喊:“雷决。雷决!”雷决当下就滚了进来,一脸尴尬的看着两个人。“扶他起来去姜府。”姜姒松开了手,却被沈晏衡反手握住了,他不愿意了,他后悔了,但这不是他所希望的吗?姜姒用力的佛开了他的手,自己快步往屋外走了去。雷决瓜兮兮的看着沈晏衡,试探的去问他:“二……二爷,去吗?”沈晏衡重重地闭了一下眼,然后起身说:“去。”他没让雷决扶着自己,他虽行动不灵便,但好歹还能自己走路的。两人各自坐了一辆马车,一前一后的到了姜府门前。上一次他们来的时候,还是姜姒回门的时候,现在回门,却是要说和离的事情。府外的小厮看见了姜姒从马车上走了下来,连忙跑进屋里去禀报二老。等姜父姜母迎出来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到屋里来了,姜母远远的就迎上去说:“姒儿怎么回来了?我和你阿爹还预备来看看你们的。”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他们早有耳闻,就一齐商量着要去见见他们二人,没想到今天他们自己就回来了。但等到了姜姒跟前,她才看到姜姒泛红的眼圈,和委屈得瘪嘴的模样,她当即一惊,“姒儿,你这是怎么了?”姜姒摇了摇头,问:“阿娘,祠堂门开了么?”姜母连忙说:“方才打开了,蜡已经点上了。”“好,阿娘,你等女儿一会儿。”姜姒和她说。姜母点了点头,给姜姒让开了路,姜姒就拉着沈晏衡往祠堂的方向去了,姜父一边整理衣裳一边往姜母这边走,看到了两个人走远的背影,连忙问姜母发生了什么事。姜母低声喃喃:“我们的女儿,要去做一个决定了。”祖祠的位置在后院,绕两步路就到了,两人一路上都默默无言,姜姒只拽着沈晏衡的衣袖往那边走。等走进了祖祠,里面正中间是好几十个灵牌被有序的摆在上面,下面一排排的红蜡燃得火热,蜡油已经结得很厚了。整个祖祠都充满了庄严肃穆的感觉。下面摆着几个蒲垫,姜姒松开了手跪到了上面去,沈晏衡不为所动,他以为姜姒来这里,是要当着所有列祖列宗的面与他和离。这不是他所希望的。甚至说,他一开始就已经想好了,不可能,这辈子都不可能和离。他来姜府只是想告诉二老,他会尽他最大的能力去保护好姜姒。可姜姒偏偏带他来到了这祖祠,要当着这些祖宗的面与他和离。见沈晏衡不跪,姜姒也不说什么,她双手合十盯着面前的那些灵牌,十分诚恳的说:“姜氏第十七代独女姜姒拜见各位长辈,拜见祖奶奶,姜姒想让各位长辈和祖奶奶做个见证。”沈晏衡心一沉,见姜姒是铁了心的要和离,他费力的蹲在了姜姒的身边,颤抖着去拉姜姒的手,用低哑的声音说:“阿姒,不要,不要和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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