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夫人不上么?”程娘子这会儿似乎是带着真诚问的。姜姒回:“上京城都知道程夫人的琵琶弹得最好,我不过是懂点皮毛,何必去自讨苦吃。”程娘子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她是琵琶弹得好,但她的母亲还不是会说她比不上姜姒。“沈夫人太谦虚了。”程娘子声音有些苦涩。姜姒回了一个礼貌性的笑,说:“并未。”这时一个小太监突然走了过来,他对沈晏衡二人恭恭敬敬的弯了弯腰,然后说:“沈大人,沈夫人,圣上有请。”姜姒眸色沉了一下,却又觉得是意料之中,倒是沈晏衡他有些不理解,便直接就开口问对方:“圣上叫我们做什么?”他一贯如此,并不觉得有不妥。小太监面露难色,他也不知道怎么说。姜姒就扯了扯沈晏衡的衣袖,说:“圣上叫我们自然是有事要说,我们照做就是,不必为难他。”小太监宛如见到救星,连忙顺着姜姒的话说:“是的,圣上只说有要事相商,奴婢2也不知道是什么。”姜姒点头示意了一下,沈晏衡听了姜姒的话后,就打算将她扶起来,姜姒却避开了他的手站起了身,沈晏衡只有失落的收回了手。“两位先跟奴婢过来。”小太监走在前面给两人领路。两人一前一后跟上了他。沈晏衡跟在姜姒后面,看着她单薄的背影,心中感慨万千。没多久他们就到了一处空置的花园,小太监停了下来,转身对二人毕恭毕敬的说:“二位先在此等一下,圣上马上就到了。”姜姒微微一笑,从怀里摸出一支金簪出来,然后上前去偷偷递给了小太监,她看着小太监说:“有劳公公了。”小太监立马露出一个讪媚的笑,他笑呵呵的对姜姒说:“夫人有礼了,以后有什么要吩咐的尽管找奴婢。”姜姒抿唇微笑着点了点头。小太监就退了下去。沈晏衡全程注视,等小太监走了以后他才问:“他做的是他该做的事,你为何还要给他赏银?”姜姒看了眼他才缓缓开口:“你既入朝为官,岂会这点也不学会?他是圣上身边的人,若他能在圣上跟前为你美言两句,自然是再好不过的。”沈晏衡确实不懂这些人情世故,这点朝廷许多人都知道,所以他们大多也不愿同沈晏衡往来。但沈晏衡却不以为然,时间久了,沈晏衡身边除了那些图他家产的世家做了朋友,便再无知己了。“夫人指教得是。”沈晏衡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他预备还要说什么,刚开口说了“圣上”两个字后,花园外面立马传来了刚刚那个小太监的声音。“圣上到——”两人皆是一愣,纷纷默契的看向园外,拱手拜见来人。“两位免礼吧。”圣上挥了挥手,从二人身边走了过去。“谢圣上。”两人齐声道。圣上坐在了园中的石凳上,他只手敲了敲桌面,精明的眸扫视着二人,稍许,圣上开口说话了,“沈爱卿,新娶的夫人怎么样?”沈晏衡自然老老实实的回答:“夫人一切都好,臣很满意。”圣上扯着嘴角笑了起来,他又看向姜姒说:“沈夫人,朕这桩婚事你可有不满意之处?”姜姒欠了欠身,“并无不妥之处,二郎自是疼爱妾身。”听着姜姒对沈晏衡亲昵的称呼,他意味深长的看了沈晏衡一眼,然后笑呵呵的说:“朕叫你们前来,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一旁的小太监急忙给沈晏衡呈上了一副奏折,沈晏衡伸手接了过来。圣上顿了顿,对着那个小太监挥了挥手,待小太监退了下去后,他才开口说:“这是姑苏魏大人加急送来的。”沈晏衡听闻后就摊开了奏折,上面所奏之事罗列得很清晰,沈晏衡虽然识字不多,却也能看出大概。姜姒侧首看过去,瞥到了“涝灾”二字,心下一沉,只觉这并不是好事。圣上看到姜姒的反应,就不动声色的提了提唇。“姑苏涝灾,即是地方官之错,为何往朝廷来了?”沈晏衡一脸不解。圣上笑了笑,看向了姜姒,“沈夫人,你有何见解?”姜姒连忙说:“姑苏的地方官应该是刘炜刘大人,而这封加急信却是临县的魏大人呈上来的,还印有其私印,想来问题就出在刘大人身上。”圣上满意的点了点头,他指着姜姒对沈晏衡说:“你应该多和你夫人学学,朕早听说她是上京城有名的才女,今日一见,名不虚传啊。”沈晏衡虽是自愧不如,但心里如喝了蜜水般甜,他只心想自己的夫人为何如此聪慧,真真是上京城无人能及。“圣上说得是。”沈晏衡笑意涟涟,姜姒却拱手推辞:“圣上谬赞了。”圣上意味不明的笑了笑,然后看向了沈晏衡说:“你夫人说得很对,姑苏闹了涝灾,地方官却不呈书信上来,反而是临县的知县上奏此事,此事朕与你商议,也是希望你去解决。”沈晏衡坦然道:“可是臣才大婚。”
姜姒心头一紧,她连忙看向了圣上,圣上的脸色果然有些不对,她急忙开口挽回:“民妇愿随夫君同往,替圣上分忧。”沈晏衡也急了,他心心念念的是姜姒那病弱的身体,“可是圣上,内人体弱……”“民妇并无大碍。”姜姒睨了沈晏衡一眼,语气笃定。绕是沈晏衡再笨,也能察觉出此刻不对劲的氛围。他选择了先不说话。圣上语气冷淡的开口问:“你们二人各抒己见,究竟如何想的?”他在等两人给他一个满意的答案。作者有话说:1《阳春》相传为春秋时期的晋国师旷或齐国刘涓子所作,《阳春》取万物知春,和风淡荡之意。2《三朝野记》记载:先朝内阉上疏称“万岁爷”,自称“奴婢”,所以太监可自称为奴婢。碎碎念:沈晏衡:老婆懂得真多~「仰慕脸」胁迫姜姒立马恭恭敬敬的说:“夫君替朝廷分忧是职责所在,民妇随夫君同往是分内之事。”人的本性是趋向听好话的,听了姜姒的话,圣上原本阴翳的脸色有所好转,他看向了沈晏衡,“沈爱卿怎么想?”姜姒的手微微发颤,她微微蹙起眉头,看向了沈晏衡,心中只祈望他不要再说错话,他们二人面前的人是圣上,即便他平日里宠爱沈晏衡,但他毕竟是万人之上的帝王。沈晏衡思索许久,又看向姜姒,当和姜姒四目相对的时候,他又心中泛酸,当下有了想法。“内人体弱,不便跟随臣前往,臣可独自前往姑苏,替圣上和姑苏的百姓分忧。”此方法可解,沈晏衡并不是愚蠢之人,他听得明白圣上是想让他去,但问题就在自己同不同意,怎么同意。圣上笑出了声,他浑身透出的帝王的威慑力颇让人有压力。“沈爱卿,你当真是这么想的?”圣上语气有些惊奇,他换了个坐姿继续问。沈晏衡认真道:“臣确实是这么想的。”姜姒看向沈晏衡,眸中是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惊愕与悸动。圣上却只手敲了敲桌面,沉着眼睫思虑了好一会儿,然后看向姜姒,“沈夫人,你觉得朕派他去妥不妥当?”姜姒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还要执着一个结果,沈晏衡分明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他愿意去,竟还没有如圣上的意么?她连忙说:“夫君能为圣上效力,自然是最好不过,儿女情长,当放于身后。”圣上似是很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却话锋一转,竟问起了姜姒的身体,“朕听说你身子不好,可有找到医治之法?”姜姒低着头回:“民妇自来如此,药石尚可调理。”言外之意就是无法根治。圣上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然后又说:“朕听说姑苏有一位神医,兴许能找到医治你的法子。”绕是沈晏衡再蠢,他也能听懂圣上的话外之音,就是希望姜姒也能随他一同去姑苏赈灾。所以他不觉上前了两步,将姜姒半掩在了自己身后,然后说:“圣上,臣会将神医带回来替内人医治的。”姜姒神情微动,她眉睫颤了颤,然后拉了拉沈晏衡的衣袖,她自己就走到了前面来,对着圣上欠了欠身,说:“民妇明白了,多谢圣上关切。”圣上当即露出一个满意的笑,他撑着桌面站起了身,然后上前去象征性的帮沈晏衡整理了一下衣襟,对他说:“沈爱卿,有些地方,你真的要向你的夫人学习啊。”说完他就轻轻的拍了拍沈晏衡的胸膛,然后负手离开了这里。沈晏衡也就在圣上离开后,连忙去问姜姒:“你明白什么了?你就真的决定要随我去了?你知不知道姑苏现在是什么情况?!”姜姒心情也不佳,她仰起头看向沈晏衡的眼睛,那双明丽的眸愈渐清冷起来,她逐字逐句的说:“倘若圣上的意愿是让你一人去,他就不会费功夫准备这么大的一场宴会了。”“郎君,你在朝中应该多结交一些朋友的。”她看着沈晏衡骤缩的眸孔,心中泛起涟漪,于是凭心给了沈晏衡一个建议。沈晏衡连忙追问:“可是,可是我不明白圣上为什么要你也去,你身子不好,不便随我奔波。”姜姒提起唇角,摇了摇头:“妾身也不清楚。”其实她心中有些猜测,却也只是猜测,说出来反而会招来祸患,倒不如等些日子,沈晏衡自己去琢磨出来。沈晏衡叹了口气,他上前去拉起姜姒的手,发现她的手冷得吓人,于是干脆将她的两只手都握在手里轻轻的揉搓,他边搓边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想等休沐结束上早朝的时候,我再同圣上说一说,看他能不能将你留下来。”姜姒垂眸看着沈晏衡认真给她暖手的动作,又想起了圣上那些充满算计的话术,心里不觉多了两分对沈晏衡的怜意。听了他的话,姜姒就摇头拒绝说:“圣上私下找我们,必然是下了决心的,你再去同他商议此事,只怕会惹了圣上不快,当心得不偿失。”“那你的身体……”姜姒的身体才是沈晏衡最担心的事情。“妾身并无大碍。”姜姒摇了摇头。沈晏衡有些头疼,他眸色暗沉了些许,也透着不知名的情绪,一种心酸与委屈。姜姒把手抽了回来,平静道:“走吧,此处不宜久留。”说完她就按着来时的路往回走了,沈晏衡跟上了她,心里却在默默的盘算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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