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姒这才反应过来,她就是情急之下脱口而出,也没记得换个称谓,她急忙改口去唤沈晏衡:“郎君,是妾失礼了,妾这就改过。”她小心翼翼的开口,害怕再惹了对方不高兴了。可她放低的姿态让对方却更不高兴了。沈晏衡抿了抿薄唇,又放低了声音说:“我也没有不高兴,你…你不要这样害怕。”他觉得自己娶她回家,不是想让她说一句话都这样小心翼翼的,他晓得自己脾气暴躁,但在姜姒面前,他是压了又压的,许是方才自己语气重了些,才让姜姒这般的,他有些懊恼。姜姒听得出来对方明显声音有些轻了,“郎君方才提醒得是,妾没有害怕。”沈晏衡叹了一口气,他伸出手把姜姒脸上的眼泪都擦干净了,然后说:“我说你身体不适,不要出去吹风了,知道吗?”瞧着姜姒还要拒绝,他连忙说:“你同我说礼数,我也要同你说礼数,你如今嫁给我做妻,就该听我的,明白吗?”如此姜姒便不好再说什么了,只能乖乖的点了点头。沈晏衡就笑了一声,声音被刻意压低了一些,听上去再是好听不过。“我听说新娘子一整天都是不能吃饭的,但你身子骨弱,我一会儿我吩咐厨子将早膳送到房里,你先垫垫肚子。”他特意嘱咐说,大概考虑到姜姒会说不合礼数,他又补充说:“我叫人偷偷给你送来,不会叫人看见的。”姜姒心里一暖,她从早上起来,除了不得不喝的那一碗药,确实是滴水未沾了,沈晏衡竟还能为她考虑到这里来,这会儿她也不会说不要的话了,一来受罪的是自己,二来沈晏衡似乎是那种性格强硬的人,自己万不能与他反着来。她点了点头,甜软的说:“妾谢过郎君了。”作者有话说:碎碎念:沈晏衡:老婆不要怕我呜呜呜「委屈脸」昏迷沈晏衡神色略有些隐晦的看了看姜姒,然后说:“头上的东西太重了,一会儿叫人给你取了就行,还有这个衣服太厚重了,你也可以换了。”姜姒从这一句温柔的话中瞧出了细微的不真切,她抬眸看向沈晏衡的脸,她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这么凶狠的一个人可以和她如此轻声细语的说话。“妾知晓了。”姜姒点了点头,密翘的睫毛随之颤了一下,凤冠上的珠子也跟着晃了晃,她漂亮得不像话,一举一动又透着不容亲近的清冷,看得沈晏衡呼吸都乱了几分。他又说:“我出去敬酒了,你若是困了,先歇下也行。”姜姒就说:“郎君,酒伤身,莫要多饮。”她并不是关心对方,只是她听旁人说,男人醉了酒是最可怖的,她是怕沈晏衡喝了酒会撒酒疯,倘若借着酒劲对她使了蛮力,到时候受伤吃亏的,总归是她。可听者却觉得心头一暖,他冲姜姒扬起一个爽朗的笑,“好。”沈晏衡的声音高昂,分明是藏不住的喜悦,姜姒偏头看向了他的背影,这会儿他大步离开了这里,从屏风后面,姜姒只看到了一个高大坚挺的背影。姜姒神色淡然,她眸中略有疑惑之意,她不晓得为什么沈晏衡和传闻中的不太一样。不过转而一想,她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去,他品行如此差,怎么可能会一直待自己这么好,不过是因为他们二人新婚的新鲜感罢了,等过了一些时日,自己便不会有这么好过了。姜姒搭在腿上的双手一下就揪紧了裙摆,一股凉意从心底窜了出来。这时房门被轻轻的敲响了,姜姒吓得后背一僵,她急忙看向门口,不过那眼里倒还是盛着处事不惊的清冷。“夫人,主人让奴婢们给您送来了午膳。”两个小丫鬟在门口提着食盒并排站着。姜姒嗯了一声,两个人这才跨过门槛走了进来。她们训练有素的打开食盒,然后一一把里面的碗碟端了出来,摆在了桌上。姜姒发现这些都是一些很腻的肉类,她只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桌面,发现出了鱼肉就是猪肉,然后就是一些鸡肉汤什么的,反正没有一个清淡的菜。她没用过早膳,第一顿饭万不能是这么油腻的,所以她就对二人说:“能否去换一份素食来,我这会儿没胃口吃这些。”两个人不敢怠慢,急忙将桌上的菜原封不动的放回了食盒,说:“奴婢这就是吩咐厨子重新准备。”然后二人就欠了欠身退了出去。姜姒咳了两声,然后就细细的打量着这个房间了。不出意外这就是以后她和沈晏衡的房间了。这间屋子很大,光是这床榻就很宽敞柔软,床榻前的那面屏风许是古董,姜姒依着稀碎的记忆,也能判断出这面屏风价值不菲。再看屋内所有的陈设,无不彰显着这间屋子主人的地位。姜姒慢慢的收回了打量的目光,转而又落到了自己的手腕上来,这是她母亲给她的那只镯子。一只纯银打造的镯子,上面刻着奇怪的花纹,已经有了微微磨损的痕迹,她知道这只镯子是她的母亲一直戴在手上的,如今却到了她手上来。是母亲的祈愿,是母亲的母亲的祈愿。姜姒轻轻的摩挲着镯子,忽然又觉得心腔一阵痒意,紧接着她就咳了起来。她用丝绢捂着嘴咳得厉害,仿佛要把她今天一上午没咳的嗽都咳完了。气喘不上来的时候,姜姒就开始头晕。她捂着胸膛,蹙起柳叶眉大口大口的喘气,汗水顺着额头汩汩的往下流,这会儿功夫,她原本还有一些润朗的面色变得无比苍白,染着朱砂的唇都险些遮不住她泛白的唇。
这会儿她觉得头上的凤冠宛如千斤重的铁,压得她快要透不过气了。她顺势倒在了床上捂着心脏蜷缩成了一团,她料想大抵是因为自己的心疾又犯了,这次的犯病不同往日,没有任何预兆的就开始疼了起来。她大口大口的喘气,呼吸却越来越重,越来越提不上来,胸口疼得宛如千万只蚂蚁撕咬。眼皮也变得沉重了起来,模模糊糊她听到了门口有什么东西“哐当”一声摔在了地上,然后就是一道惊呼:“夫人——”她喉间用力的挤出了“阿娘”这两个字后就昏睡了过去,这之后的事也就没有任何记忆了。屋外风起,院中花树摇曳,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夜色浓浓,矮墙下的猫伸了伸懒腰,后腿一蹬就跳上了矮墙,再窜上了树枝上。屋内烛火透明,暖得里面的人都躁了起来。姜姒这会儿已经换下了新衣,头上沉重的凤冠也取了下来,她躺在床上昏睡着,面色看起来远比先前好多了,只是看上去还是很虚弱。她的右手搭在被子外,一条红绳绕着她的手腕牵到了屏风之外,屏风外一个年过半百的人坐在那里摩挲着红绳。沈晏衡眼见着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的心也就越提越高,他回首去看床上的那个病美人,真是有一种随时都会破碎的错觉。好一会儿,沈晏衡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了:“她究竟是怎么了?”张大夫摇了摇头,又叹了叹气。“夫人是娘胎里带出来的心疾,先天体弱,又积压成疾,夫人身上的病,不少哩。”张大夫说话间还摇了摇头。沈晏衡沉着眸色看向姜姒,他不动声色的问:“救治她。”“沈家主啊,非老夫不愿,是老夫能力不及,夫人的病已经很多年了,非常药与常人能救治,只能用药物调养,要想根治,还得神医啊。”张大夫连连摆手解释。沈晏衡只手揉了揉太阳,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忍住了想骂娘的冲动,然后对一旁的丫鬟说:“吩咐下去,重金求医,谁能医好夫人,黄金千万两奉上。”小丫鬟欠了欠身就要出去,这时沈晏衡又叫住了她,说:“你等等。”小丫鬟连忙弯着腰转过了身来。沈晏衡又说:“记得掌掌眼,别什么人都放进来打扰夫人。”“奴婢明白了。”小丫鬟领命退了下去。转而他又对另一个丫鬟说:“送张大夫出府吧。”张大夫也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他提起药箱将一张药单子给了那丫鬟说:“这些药你依着分量煎给夫人喝了,虽然无法根治,但调养调养身子还是可以的。”丫鬟接过了药单子,然后对张大夫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说:“您这边请。”一会儿功夫,这间屋子便只剩下沈晏衡和姜姒二人了。沈晏衡随意的扯了一张椅子到了床前,然后十分不羁的坐了上去,他一条腿搭在地上,另一条腿踩在椅子上,目光却紧锁在病榻上的那个美娇娘。他低声喃喃道:“我那时见你的时候,你还不如现在这般病弱。”似乎是忆起了什么,沈晏衡明显有些悦意,他后背倚靠在靠背上,好一副放荡不羁的模样,他身上的婚服还没脱下,红色却将他衬得更加俊朗不凡。床上躺着的是上京最漂亮的美人儿,在摇曳的烛火照耀下,二人之间竟莫名透着一种旖旎暧昧的味道。姜姒好像是掉进了一个无敌的洞里,她走了许久也没有尽头,可她抬头就是天,她哭着喊阿娘,喊阿爹,却无人救她,她在这无边无际的黑暗里蜷缩了起来。这时火从四起,烧了她的衣襟,熏了她的双眼,烫了她的嗓子,这会儿无助的致命甘让姜姒呼吸不上来了。“咳咳咳——”床上的人突然咳了起来。沈晏衡连忙站起了身,抓起了一旁的茶壶就往杯里到了一杯温热的水。他小心翼翼的上前去把姜姒扶了起来,然后让她倚靠在自己的怀里,再将那杯水慢慢的喂给姜姒。姜姒头脑并不清醒,眼睛也睁不开,咳嗽的功夫让她头晕的更厉害,干得发疼的嗓子让她连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幸而那杯温水解救了她发干的嗓子,也将她从不清醒中醒了三分神。见姜姒一口一口的抿干了水,沈晏衡便又提起壶给她倒了一杯,然后搂着姜姒慢慢的喂给了她。恰如枯草逢舂雨,旱地逢活水。这一杯水下肚后,姜姒觉得自己是得了新生。没等她睁开眼,她就闻到了那股熟悉的冷松清香,接着是一条柔软的帕子替她擦拭着额角的密汗。姜姒以为是小桃。可这股充斥着压迫感的冷松香将她的记忆唤了回来,是啊,她已经嫁人了。姜姒缓缓地睁开眼睛,微微仰起头只能看到男人收束完美的下颌线。身后是滚热的胸膛,那人有力的心跳敲击着她的魂。姜姒一下就红了耳畔。沈晏衡见姜姒醒了过来,连忙把帕子收了起来,然后尽量压低着声音问:“你醒了,可有不适之处?”姜姒摇了摇头,她脑子还有些不清醒,双眸也不如平常那样清冷,现下染了几分倦懒,竟别有一番风致。沈晏衡心里一暖,他勾起唇轻笑,“饿了么?我吩咐厨子做了粥,这会儿快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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