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其羽抱膝而坐,突然听见北边杀伐之声大作。虽然隔得老远,仍能想象到前方战况之激烈。
“弟弟,你是不是很不喜欢他们?”
“他们?”
燕其羽想了想,不提于公孺婴也不提桑谷隽,却道:“有莘不破他们。”
“我很喜欢他们啊。”川穹道:“不知道为什么,见到他们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特别是雒灵和有莘不破。我一见到雒灵,就好像遇见一个比我自己更了解自己的人。至于有莘不破……”川穹出了一会神:“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似乎有些什么东西把我们牵扯住了。”
燕其羽奇道:“但你怎么却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因为我害怕啊。”
“害怕?”
“嗯。”川穹说,“我也不知道在害怕什么。我好像感到:如果和他们走得太近,会被扯入一个没法掌控的未来。”
“为什么?”
川穹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姐姐,我们还是回天山去吧。”
“回天山?”燕其羽想起,这是川穹第二次提起回天山了。
“嗯。我虽然对天山没什么印象,但听你说起,应该是个空旷寂寞的地方吧。我想那或许更适合我们。”
“就这样走?”
“姐姐难道还有什么牵挂不成?”
燕其羽几次想开口,终于没说什么话,只是道:“我有点累了。想歇一歇。”
川穹这一天第三次叹息:“好吧。姐姐。”
他走出了铜车,这时已是深夜。日间被袭扰的邰城已渐渐安宁下来。陶函商队在苍长老的整顿下秩序井然。为了防止突袭的再次发生,经过宾主双方的协商,陶函商队把车城挡在城墙的缺口后边,成为邰城最前沿的防线。
川穹去一品居看望芈压,却见他正抱着狻猊呼呼大睡呢。心想雒灵多半也已经休息了,不好打扰,便独自一人来到一处僻静无人的城墙上,他用上玄空挪移术,来去无声无息,什么人也没惊动。偶尔有卫兵巡逻走过,因早被知会过川穹是“陶函商队的朋友”,又知道这群人特立独行,虽然友好,但怪癖特别多,所以也没来打扰他,反而因为他的存在而对这一带的安全更为放心。
十二连峰大阵的方向时不时传来震动。川穹估测那距离,发生冲突的地方应该还在十二连峰大阵以北。“有莘不破他们真的在反攻。现在是夜里,居然也不肯停下来。”
然而对这场战争川穹并没有过深地陷入,他的思绪重新回到燕其羽身上:“姐姐割舍不下的,应该是他们中的某个男人吧。嗯,应该不是有莘不破……是桑谷隽,还是于公孺婴?”
一阵异样的风吹过,川穹警惕起来。虽然在沉思之中,他的触觉依然敏锐:“有异状。是那群胡人么?他们居然还有余力来偷袭?”
更令川穹吃惊的,是他居然没发现对方的藏身之处!
“一定在这个方向的。”川穹五指虚张,一伸手,一个无形的空间把身前方圆五十丈的空间给罩住了。“无论你用什么隐身法,也休想瞒得过我。”
他的手指缓缓收拢,那个普通人看不见的空间也慢慢收缩,川穹依然什么也没看见,但他感到那个人存在的感觉却越来越明显。
那个空间收缩、收缩、再收缩,收缩到方圆十丈的时候,川穹感到手心碰到了什么东西。“找到了!”他心里一喜。有个念头趁着他这一喜的情绪波动诱使他轻敌,这念头只干扰了川穹一弹指功夫,但在这一瞬间,川穹感到有什么东西从他的指缝间溜走了。
“糟糕。”他急忙收掌,却只抓到一根蚕丝。“居然让那人跑了。是谁呢?这么神出鬼没的。难道是那犬戎的大祭师?嗯,有点像,对方就是扰乱了我的心神,才让我这个天罗地网出现了一点破绽。”他转身向城墙内部:“应该是进了陶函车城吧。好厉害,居然一个人也没有惊动!我是要唤醒众人警惕,还是……”川穹考虑了一下,终于决定且不打草惊蛇。一阵空间扭曲之后,这个美少年便消失在夜幕当中。
雒灵睡不着。
有莘不破来救她,一开始让她很高兴。“不过,他究竟是紧张我,还是紧张他的孩子?”
男人们在前方和强敌拼命,这个快做妈妈的女子却躲在她的小天地中胡思乱想,直到被一声呼唤惊起。
“师父?不,不是。师叔?不,难道是……师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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