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沉默的南昭一声大骂,掀了整张案子,汤水四溅,“你知道个屁!”
半空挥舞的勺子顿住了,将军夫人陡然一愣——自从随夫远赴边疆,这么多年来南昭还没有这般给过她脸色看。本来气焰泼辣的素琴忽然温柔起来,也不和丈夫对骂了,擦了擦手过来,低声问,“出了什么事?是为前日军营被夜袭烦心?还是帝都来的那个贵客带来了坏消息?”
“没事。”
南昭吐了口气,却不能对妻子说帝都的家人此刻已被巫彭元帅软禁,只是心乱如麻,“你回去把几个孩子带好,我去云少将那里看看。”
“把你的火爆脾气收一收,别惹帝都来的贵客不高兴,”素琴心里也隐隐不安,却知道丈夫的脾气,便不再追问,只是拿着绢子上来替南昭擦去战袍上溅的肉汤,“有空,请那个云少将来家里吃顿饭,你向来不会说话、我来开口求他好了。啊?”
“哦。”
南昭胡乱答应了一声,想起前日云焕突然孤身来到空寂城,也有些诧异——本来不是说了暂住城外,如何忽然又改了主意?那个家伙,可不是轻易改变主意的人呢。
昨天夜里军营里起了骚乱,听说有不明身份的沙蛮潜入城中袭击军队,试图闯入关押囚犯的大牢。然而一到空寂城,云焕就将所有驻军归自己调拨,再也不让他这个将军过问,所以他也不知究竟。到底出了什么事,那些沙蛮疯了?居然敢惹帝国驻军?
“我去了。”
南昭推开妻子的手,匆匆拿了佩刀走出门外,翻身上马。
空寂城背靠空寂之山而筑,俯瞰茫茫大漠。此刻外面已经万家灯火,专门腾出来给帝都来客居住的半山别院却是一片漆黑。
云焕不在?心里微微一惊,南昭在别院前翻身下马,将缰绳扔给随行士兵。然而刚要进门,却被门口守卫的士兵拦住。“怎么?”
将军蹙眉喝问。
“将军,云少将吩咐,除非他吩咐下去的事情有了进展,否则无论谁都不许打扰。”
士兵也是满脸为难,但却拦着门口不放,“刚才宣副将来了,也不让进。”
“少将在查昨晚沙蛮夜袭大牢的事情吧?”
被这样拦住,南昭脸上尴尬,便站住顺口问了几句,把话题带开,“宣老四来过了?何事?”
“是的,应该是在追查这件事……”门口守卫士兵微一迟疑,老实回答,“副将带了一些酒菜礼物,同营里几个女娘过来,说给少将洗尘问安。”
“哦。”
想起方才素琴贬斥自己的话,南昭暗道果然夫人所料不差。宣老四动作是快,可惜却不知道云焕的脾气,难怪一上来就碰了钉子,口中却问,“少将也让他回去了?”
“留了几坛酒,其余都打发回去了,门都没让进。”
士兵回答。
然而那样的答案,却让南昭比听到云焕留下营妓更惊讶——他深知云焕是不能喝酒的,以前讲武堂那些年轻人聚会时少不了纵酒作乐,每一次滴酒不沾的云焕都会被大家奚落,逼得急了,他便要翻脸。
南昭和云焕走得近,也知道他为此苦恼。毕竟周旋应酬,场面上是少不了喝酒的。有一日他看到云焕背着人试着喝酒,也只是勉强喝下一杯,便立刻反胃。他看得目瞪口呆:那个出类拔萃、几乎无所不会的同窗居然硬是不能喝一杯酒!?
“少将在里面——喝酒?”
南昭惊问。
“应该是吧。”
士兵却不明白将军为何如此惊讶,转头看看里面黑洞洞的房间,“属下在外面听到好几个空酒坛砸碎的声音了。”
“搞什么!”
南昭再也忍不住,不顾士兵的拦截,推开门往里便走。偌大的别院没点一盏灯,安排来服侍少将的人都被赶出去了,是以空空荡荡。
南昭的脚步声响在廊上,一路拨亮风灯。风里弥漫着浓烈的酒气,让他忍不住蹙起眉头,脸色忽然变得有些奇怪,隐隐带了杀气。“***……醉成什么样子了啊。”
嗅着浓烈的酒气,南昭喃喃着,一把推开门。
“搜到了那东西么?”
里面的人听得动静,冷冷问,没有半分醉意。
然而暗夜里冷刀也似的眼睛一闪,转眼感觉到来的并非派出的士兵。陡然有白光横起,刺向他心口——镇野军团将军骇然之下将佩剑往胸前一横,用剑柄堪堪挡住,却转瞬被粉碎。那道骤起的白光击碎他佩剑后仍然直刺他胸口,撞在胸甲上发出一声脆响。
“是你?你来干什么?”
黑夜里,剑光忽然消失,那个声音冷冷问。
虽然对方瞬间收力,南昭还是猝不及防地被击出一丈,后背重重撞上墙壁。他悻悻将佩剑收入鞘中,没好气道:“听说你喝酒,怕你醉死在里面。”
“呵……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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