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知过了多久,幔帐终于被人从里打起。
水沉香气息如凝实质,尚芙蕖鬓发乱的不成样子。
檐下不知何时挂了一帘秋雨,雨幕细密成线,滴答声不绝于耳。
陆怀点了灯。微黄光影下,那件小衣皱巴巴的,水芙蓉如覆霜花,痕迹斑驳,脏到让人不敢多看。
可惜了一块好料子。
“盈盈?”
许是太沉默,他轻唤一声,灯盏移下来查看她的状态。
少年嗓音里还掺杂着退潮后的低哑。
这两字方才在帐中他喊多了,挠的人耳根发软。眼下灯火明亮,他也喊的柔软明亮。尚芙蕖甫一听到只觉后背一个激灵,面颊愈发滚烫。
她含糊地应了声。
拖着有些慢的调子,拥着半簇丝被坐了起来,安静地望着帐顶,等他给自己拿新衣裳。
天子显然对于这种事很生疏,也摸不清楚她那些箱子柜子的,折腾了好一会儿才折回来。
“这个……可以吗?”
他顿了下,眼睛哪哪都看,就是不看她。
眼下尚芙蕖是正对他的。
交接时她指尖微微地颤,整理了下衣裙,努力忽略那股浓烈到近乎将她整个人包裹住的水沉香。
陆怀进后间沐浴一番,带着湿漉漉的水气,重新躺了过来。
尚芙蕖原本还有几分睡意,被他折腾一通后彻底精神了。
四周暧昧气息还没散去,身旁的少年渊渟岳峙,臂膀有力,只要一个转身就能再度将她轻松圈入领地。
尚芙蕖无处可躲,又怕再废一块好料子,有些尴尬地扯开话道,“陛下打算接下来怎么对付宋党?”
外忧解决完就是内患。蛮族已平,之后他有的是时间,腾出手收拾宋党。
但她这话问错了。
陆怀将长臂一摆,修长指骨轻敲下,示意她道,“想知道?来。”
今晚他倒是破罐子破摔放开了。
但尚芙蕖这会儿正防着他,又实在好奇后头要怎么布置。像只探头探脑的狸猫,思前想后还是缓缓靠了过去。少年胸膛余温未褪。
她留了一半身子,微侧着方便随时缩回去。
“陛下说吧。”
“杀了。”
简洁明了,干脆利落的两个字。陆怀指尖穿过她浓墨似的长发,语气平淡的没有起伏。
“落霞州和归燕州的郡守和刺史,都是猛虎之爪牙,宋太师最倚重的左右臂膀。既然这样,那就先剁下。”
而与落霞州左右相邻的州郡,都是他安插的人手,以常氏一脉为首,多年以来一直牵制着落霞州,一直都在掌控之中。
剩下难对付的是另一个。
“只要破了他们,宋党就是赤手空拳。”剩下的那些都没有什么实权,不过蜂营蚁洞,乌合之众。
有他这句话,尚芙蕖一大早就去了诏狱。薄霜垂挂在枝头,冷风穿梭在凋零花叶间。
早间温度有些冷,昏暗逼仄的牢房更是冷风直灌,吹的两边孤孤零零的灯笼摇晃,寒意直攀人的脊骨。
负责带路的狱卒满脸谄媚,给她打着一盏灯道,“娘娘金贵,怎么来这种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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