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这句话没什么起伏,瑶华偏偏从其中听出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可是我家守岁热闹,跟你有什么关系。这位今日是被伤到了脑子吗?
她和声道,“崔公子这是要去哪里?”
“找地方吃饭。”
守岁之夜出来找地方吃饭!这人脑子确实有问题。瑶华怜悯地看着他,“那我们便不打扰崔公子了。”
说完屈膝行礼,竟然打算走了。
崔晋庭最见不得她这什么都明白偏表现的什么都不知道的姿态,不由得跨前一步,“你连那些不认识的小孩子都能请他们吃饭,偏偏就这么防着我。为什么?”
“崔公子,男女大防,授受不亲啊!”瑶华面色丝毫不变。
“那你把我看也看了,摸了摸了,是不是我明日就得上你府上提亲了?”崔晋庭气得牙痒。
“男女大防,防的都是活人,您说您那会儿,跟死人也差不多了,自然不算数。”
闵江在旁边听得没憋住,噗嗤一声,连忙扭过头去偷笑。
“你!”崔晋庭抬头深吸两口冰冷的空气,逼着自己不跟着瑶华的话走,“我那会儿便说你的感激没诚意,今夜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我现在便是无处可去,饥寒交迫,你要怎么报答吧!”
瑶华看了他两眼,不知为什么,明明这个人想要折腾她和恩哥儿是易如反掌,可是她就是觉得这个人不会真正地伤害她们姐弟。“既然如此,还请崔公子光临寒舍,吃顿便饭,不知崔公子可赏脸。”
崔晋庭施舍般地嗯了一声,跟在她身后往和宅走去。
闵江跟在后面,看着他二人的背影,一高一矮,崔晋庭宽大的背影几乎罩住了瑶华的全部身形,竟然十分的和谐登对。闵江暗暗叹了一声,赶紧跟了上去。
还隔着院墙,就听见恩哥儿和他的那个小书童抱鹤在嘻嘻哈哈的笑。原来两个人正在院中准备放爆竹,一人手里攥着一支点燃的香,想点又不敢点,进进退退,瑟瑟缩缩地像两只小鹌鹑。闵婶跟小丫鬟集锦正被他俩那副蠢样逗地哈哈大笑。
恩哥儿听见门响,忙喊道,“闵叔,帮我们放爆竹。”一抬头,他看到了姐姐身后跟着的高大的身影,“咦,你还没回家啊!”
瑶华听得一愣,不由转过头去看崔晋庭。
崔晋庭避开她的视线,几步走进了庭院里,“怎么,想放爆竹?我来帮你!”
恩哥儿高兴坏了,“好啊。”伸手就要把手里的香递给他。
崔晋庭一扯鹤氅的系带,将整个鹤氅往后一丢,正好落了瑶华满怀。
瑶华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抓着那鹤氅抖了抖,准备理好交给闵婶。可她伸手一摸,那鹤氅里外两面竟然差不多的温度,竟然没有多少热气。这人,到底是在那亭子里冻了多久。
瑶华多少能猜出他今晚的遭遇,心头一软,将那鹤氅交给了闵婶。
闵婶低声问,“他,怎么会在这里。”
瑶华摇摇头,“别多问,来者是客,好好招待他一顿就是了。”
闵婶向来对瑶华言听计从,便立刻领着小丫鬟集锦去安排了。
刚刚收拾完的花厅,又点起了灯烛,摆上了菜肴酒水。瑶华亲自在摆布汤碗调羹,又吩咐了一声,“屠苏酒还有吗?”
闵婶一愣,“还要请他喝酒?他到底是个外人。”
瑶华并不在意,“今夜守岁,不喝屠苏酒像什么样子?而且连恩哥儿都能喝,他还能喝醉了不成。”
院子里传来崔晋庭和恩哥儿的笑声,闵婶心中一动,也不说什么了,回去了厨房,又添了两个好菜。
“好了,恩哥儿,请崔公子吃饭吧。”
恩哥儿在院子里应了一声,拉着崔晋庭,“走吧,今晚有好多好吃的,其中有姐姐做的糖糕,特别好吃。”
崔晋庭顺从地跟着他走进了花厅。
闵叔闵婶都不在,只有瑶华正站在桌边正在弯腰盛汤。听见他们进来的动静,抬头一笑,“爆竹好玩吗?”
恩哥儿笑着走了过去,“好玩,崔家哥哥还把爆竹放在了屋顶上,放得特别高,特别响。”
“是吗?”瑶华摸了摸他的头顶,这才看向崔晋庭,“崔公子,请坐。”
崔晋庭有些恍惚。这个花厅很小,只有崔府的迎客厅的一个角落大小。有几盏宫灯分别放在几处,映得这厅里温柔得过分,空气里弥漫着食物的香甜味道。崔晋庭仿佛被什么牵住了鼻子一般,脚步像踩在了云端,慢慢地走到了餐桌边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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