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杜洛滢过来了,她放下手中的青瓷茶盏,朝她温和一笑,“来了,我从京中带过来一包大红袍,刚刚泡了一小壶,尝尝?”
大红袍属于贡品,寻常难以见到,杜洛滢上次喝到大红袍,还是过年时祖父给的一小罐子,那罐子茶她给她爹娘分了一半,剩下的又给她三个哥哥分了分,分到最后那一小罐大红袍都已经见底了。
她让青芜把手中的点心放在高几上,“好啊,这是我院中的小厨房今儿早上新做的,先生不是最好这口了吗,待会尝尝?”
她院中的小厨房现下是一位姓周的厨娘在管,这位周厨娘一手点心做的极好,但若说寻常饭食,还是大厨房做的更好些,所以她平日里的膳食,都是让丫鬟去大厨房拿,周厨娘只管着她院中的糕饼点心。
杜洛滢接过丫鬟递过来的青瓷茶盏微抿了一口,“今儿个周厨娘做了玫瑰酥,我晨起用了两块,又香又酥。”
话毕,徐先生便伸手捏了一块,她虽出身大族,但因着从小长于尼姑庵,身上的规矩却不大,相反,她性子特别随性,这会子边吃边道,“这几个月回京城,也是有些日子没吃到周厨娘做的点心了,这段日子我吃着府中厨娘做的点心,总觉得不对味,要说这点心,还是周厨娘做的最好。”
杜洛滢笑,“瞧先生说的,先生只是吃惯了周厨娘做的点心罢了,贵府的厨娘手艺定然也是一绝,只是京城距离江南路途远,便是做的点心口味也有所差异。”
待一盘点心用罢,徐先生便开始检查杜洛滢的功课,别看徐先生此人性子温和随性,但她教起课来还是极其严厉的,若是杜洛滢功课落下了,可是要被打手板心的。
之前又一次杜洛滢偷懒,小手就被打的红通通的。
过年那段日子杜洛滢没怎么练琴习字,但翻过了年,她便开始日日勤加练习了,徐先生听她弹了一曲,微点点头,“不错,说明没有落下。”
她抿了一口茶,接着道,“你今年也满十七了,过生辰时我没赶上,但礼我可备好了。”
徐先生拍拍手,身旁的丫鬟便拿了一张瑶琴过来,“这是我平日里用的琴,今日便送给你了,也算是留个念想。”
杜洛滢手里的青瓷茶盏晃了晃,内里黄澄澄的茶水险些洒露出来,她急忙放下茶盏,“先生,你这话的意思”
徐先生抚了抚耳旁散落下来的乌发,轻笑一声,“府里疼宠你,留你到现在都没有出嫁,但你今年也满十七了,我估摸着你最晚明年便要嫁人了,这些年你跟我学的也差不多了,我再留下也无意义了。”
今儿个天色不错,外面橙黄的阳光透过窗棂纸映进来,但屋内的气氛却着实算不得好,徐先生顿了顿又说道,“今年我回京过年,家里祖父祖母年纪也大了,父亲母亲的意思是,让我回京尽孝道。”
杜洛滢脸上难掩失落,徐先生在她少时便长住杜府,又教导了她十几年,虽与她并无血缘关系,但在她心中已与长辈无异了,今日徐先生冷不丁的要告别,她心里的酸涩感都快要溢出来了。
她以往也在心里想过此事,但每每都不愿意深想,有时她甚至会在心中安慰自己,待自己嫁人后,说不定徐先生还会留在杜府,或者是作为她的先生与她一起前往夫家。
但这种话她也就是骗骗自己罢了,徐先生是性情中人,当年她决定留在杜府,也不是因为府中给的高额束脩,后来听她谈起,杜洛滢才知她选择留下的因由。
徐先生曾说过,杜府人口简单,气氛和睦,没有世家大族的乌烟瘴气,在这里能活得舒坦、简单,再加上杜洛滢天赋不错,她没思虑多久便选择留下了,这一留,就是十几年。
确实如徐先生所说,依着她的年纪,她最迟明年便要出嫁了,待满了十八,就更不好说亲事了,纵使她爹娘、祖父母再疼宠她,再不想让她出嫁,怕是也不成了。
她一出嫁,徐先生便也没有留下来的意义了,而依着她的性子,是绝对不会和她一起同往夫家的。
思及此,杜洛滢的眼睛一酸,“先生,准备何时启程回京?”她心里明白,徐先生是不会改变注意了,而她,也没有强留她的理由,更何况,她虽心中不舍,也知徐先生回去是要尽孝道的,这样一来,她更是无法再开口留她。
话毕,她又加上了一句,“先生前几日才从京城回来,舟车劳顿,定然疲惫不已,先生纵使准备回京,也不需那么急,再在府中留一段日子吧。”
说完她眼巴巴的看着徐先生,徐先生忍不住一笑,“是不用急着回去,我在姑苏常住了十几年,这次决定回京,定然也要好好准备准备,虽年前已采买了许多年礼送回去,但其意义不同,这次回去,我估摸着之后许多年都不会出京了。”
“再在姑苏待两个月,等过了端午,我再启程回京。”她用白皙纤细的指尖摩挲了一会子茶盏,“看这两个月,你的亲事能否定下来。”
一想到还有两个月徐先生便要离开姑苏了,杜洛滢满心不舍,但她心中明白,若不是因着她,徐先生估摸着年前那次回京便不会再来姑苏了,听其话里的意思,她这次回来应是不放心她的亲事,就是不知,她的亲事能否在两个月间定下。
想起龙抬头那日在寒山寺抽的那支签文,她眉宇间不自觉的染上了些许阴霾。但这种没有影的事儿,多想也是无益,所以她便也不会放任自己思虑太久,只是偶尔想起,心情还是会受些波动。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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