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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第2页)

可要是那样的话,对于为善的报答,除了为善这件事本身的满足感之外再没有别的了吗?当着老师的面,他似乎感到自己被说服了,可一旦退下思考起来,还是残留着无论如何不能释然的地方。那种经过勉强解释之后的幸福无法令人满意。如果义士不能得到清清楚楚看得见的、谁看了都无法说个“不”字的善报的话,一切就太没有意思了。

对上天的这种不满,他在老师的命运上感受得最为强烈。几乎不能相信是凡人的这位大才大德,为什么必须忍受这样的不遇呢?家庭也不美满,年老之后还不得不四处漂泊。这种不遇为什么非要落到这样的人身上呢?

有一晚,当听到孔子在自言自语“凤鸟不至,河图不出,吾已矣夫”时,子路忍不住热泪盈眶。孔子的慨叹是为了天下苍生,子路的哭泣不为天下,只为孔子一人。

从为斯人、斯世洒泪的那天起,子路下定了决心。要做一面在浊世的所有侵害中保护斯人的盾牌。作为精神上获得指引和守护的回报,要用自己的身躯承担所有世俗的污辱和烦劳。就算是自不量力也罢,总之这是自己的使命。论才学,自己也许比不上后学的诸位才子,但是一旦有事,能为了夫子抛却性命在所不惜的却首先是自己。

他深深地相信着这一点。

“有美玉于斯,韫椟而藏诸?求善贾而沽诸?”当子贡这么问时,孔子立刻答道:“沽之哉!沽之哉!我待贾者也。”

孔子是抱着这种心情踏上周游列国的旅途的。不用问,跟随的弟子们大部分也都在待价而沽。

但是子路却不这么想。通过上次的经验,他已经体会到了在有实权的位置上断然推行自己信念的快感,可这里有一个特殊的前提条件,那就是一定得是在孔子手下。如果做不到那样的话,自己宁可选择“布衣怀瑾”的活法。即便终身做孔子的门下犬,也不会感到丝毫悔恨。世俗的虚荣心虽然并非没有,但勉强做官只会损害自己独有的磊落阔达。

有各式各样的人追随着孔子的旅途。果断利落的实务家冉有。温柔敦厚的长者闵子骞。性喜穿凿的掌故家子夏。带点诡辩色彩的享乐主义者宰予。气骨棱棱的壮士公良儒。五短身材,只到传说中身高九尺六寸的大高个孔子腰间的老实人子羔。无论从年龄,还是从威望,子路无疑都具备是他们领队的资格。

比子路年轻二十二岁的子贡是位引人注目的才子。比起孔子总是赞不绝口的颜回,子路不如说更推许子贡。

颜回就象是从孔子身上抽掉了强韧的生活力和政治性之后的又一个孔子,但子路并不太喜欢他。这不是出于嫉妒(虽然子贡、子张之辈看到老师对颜回那种不同寻常的热衷,似乎怎么也抑制不住这种感情)。子路和他们的年龄都相差太远,并且天生是对这些事不在意的个性。他只是完全搞不懂颜回那种被动型的柔软才能究竟好在哪里。

首先,光是缺少活力这一点就看不下去。要说这个,虽然有些轻浮,但总是充满才气与活力的子贡更对子路的脾气。这个年轻人头脑之敏锐,不光是让子路一个人感到吃惊。虽然很明显,和头脑相比,人格还远未成熟,但那是年龄的问题。有时子路也会因对方过于轻浮而忍不住给他当头棒喝,但大体上,对这个年轻人抱着一种后生可畏的感情。

某次,子贡对二三朋辈发表了这样的意见。——夫子虽然说忌讳巧辨,但夫子自己的辩才就过于巧妙。这是需要警惕的。和宰予的巧妙完全不同。宰予的辩才因为技巧过于触目,所以会带给听者享受,却不会带来信赖。因此反而安全。但夫子完全不一样。他的辨才不流畅,但有着绝不令人生疑的厚重;不谐谑,但拥有含蓄深刻的譬喻,因此无论任何人都无法抵挡。当然,夫子的话,至少九分九厘都是准确的真理;夫子的行为,也至少九分九厘都值得我们作为楷范。但尽管如此,剩下的一厘——让人绝对信赖的夫子的辨才中的、仅仅百分之一——有时不免会被用来作对夫子性格(他的性格中,与普遍绝对的真理不尽一致的极微小部分)的辩护。需要警惕的正是这里。这么说,也许是因为与夫子过于亲密、过于狎熟而产生的求全责备。其实,即使后世的人把夫子崇奉为圣人,那也是理所当然的。自己还从没有见过象夫子这样近乎完美的人,并且将来也未必会再出现这样的人。只不过,我想说的是,即使是这样的夫子,身上也还留有虽然细微、但需要警惕的地方。像颜回那样和夫子肌理相近的人,肯定感觉不到我所感到的这种不满。夫子屡屡称赞颜回,结果还不是因为这种肌理的相近吗?……

“黄口小儿竟对老师说三道四!”在旁听到的子路不由得有些恼怒。同时他也知道,子贡说这些话最终还是出于对颜回的嫉妒。但虽然如此,他还是感到这些话里有不可小瞧的地方。因为对肌理相近相远这一点,子路自己也曾经有所觉察。他看出在这个自以为是的小子身上有一种奇妙的才能,能够把自己这些人只能模模糊糊感觉到的事给清清楚楚地表达出来,对此感到既佩服又轻蔑。

子贡曾经向孔子提出过奇特的问题:“死者有知乎?无知乎?”这是关于死后是否有知觉,或者灵魂是否不灭的问题。

孔子的回答也很奇特:“吾欲言有知,将恐孝子贤孙妨生以送死;吾欲言无知,将恐不孝之子弃其亲而不葬。”答案和问题风马牛不相及,子贡心里很是不满。孔子当然清楚子贡提问的意图,但始终是现实主义者、日常生活中心论者的他试图用这样的回答,扭转这位优秀的弟子所关注的方向。

子贡由于不满,把这件事讲给了子路。子路对这种问题虽然并没有什么兴趣,但比起死本身来,多少有点想要知道老师的生死观,于是趁某次询问问了死的问题。

孔子的回答是:“未知生,焉知死。”

正是这样!子路彻底心服了。但是子贡却感到自己又被巧妙地闪了个空。“那是不错,可我说的并不是那回事。”子贡脸上的表情明显这么写着不满。

卫国的灵公是位意志薄弱的君主。虽然并没有愚蠢到分辨不出贤与不贤的地步,但比起苦涩的谏言,他还是会被甘甜的谄媚所迷惑。左右卫国国政的是他的后宫。

夫人南子夙有淫奔之名。还是宋国公主的时候,就和异母兄长、名叫朝的美男子私通,成了卫侯夫人后又把宋朝招到卫国委以大夫,继续保持着不堪的关系。

她还是个才气外露的女人,在政治方面也常插嘴干预,灵公对这位夫人可谓言听计从。想得到灵公赏识,先要取悦南子,这已经成了惯例。

孔子由鲁入卫时,虽然受召拜谒了灵公,但并没有特别到夫人那里拜候。南子十分不快,立刻派人向孔子提醒:“四方君子,欲与寡君为兄弟者,必先参见寡小君(夫人)。有请一见。”

不得已,孔子前往问候。南子在帷帐后引见孔子。当孔子行北面稽首之礼,南子再拜还礼时,夫人身上的环佩珰然作响。

孔子从王宫回来后,子路显出一脸露骨的不快神情。他原希望孔子会对南子卖弄风情的要求置之不理的。当然他决不认为孔子会上妖妇的圈套,但本该绝对洁净的夫子哪怕在污秽的淫女面前低一下头,也是令人不快的。就好像珍藏着美玉的人,连对美玉的表面被映上什么不洁之物的影子都会避之唯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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