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几天的排练和练习,还别说,崔洁很快就跳得有模有样了。虽然很多时候学会一个新动作,很快又忘了旧动作,但在大家的耐心帮助下,一遍又一遍的回去重新学习,慢慢的就熟练了许多。
每天,她在舞池中央跟大伙儿一起翩翩起舞时,韩勇就在一边等候着,就像年轻那会儿在水泥厂一样,一等就是半天,也没有半点怨言。于是,等着等着,他觉得自己也好像变年轻了。
韩姝突然打电话来,问母亲现在的情况怎么样。韩勇走到外面走廊接电话,透过窗户看着崔洁的身影:“你妈好得很,正在舞蹈队跟大家伙儿跳舞呢。”韩姝惊讶道:“是吗?妈还记得自己会跳舞?”
“你妈年轻那会儿是厂子里舞蹈队的领舞,跳得可好了,基础还在。就是经常忘记刚刚学过的动作,又得转回去重新学。”韩勇转过身来,望着周围低矮的房屋,“打电话回来……有事?”
韩姝这个点儿正在外面面馆吃面,拿起勺子喝了口汤,反问道:“没事我就不能打电话回来关心关心你们二老?”韩勇忽然笑了笑,抬高嗓门问:“有你这么关心的吗?打个电话就算关心了?”
“爸,您别生气。我要是有空,早就回来了。”韩姝了解他,就是个雷声大雨点小,吼两嗓子出出气也就没什么事了,所以也不跟他计较,“我知道您平时一个人照顾妈,也挺累的。我给您买了一些补品,已经寄了,过两天就到。”
“退了,浪费钱。”韩勇一口回绝,“别以为自己能赚钱,就成天花钱大手大脚!”韩姝还打算解释,可听见对方已经挂了电话,无奈地笑了笑,叹道:“老古董!”
下午上班时,韩姝又看了一遍他们拍摄的阿尔茨海默病主题的片子,说不出来哪里不好,但又感觉好像差点内容。从第一次看到成片,后来又经过修修补补,到如今多次看片的感觉还是一样。
她突然接到陈琨的电话,让她去办公室找他,问起对如今这个版本的感受,她非常直接地回复说不够完美,但又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完善。
“不止我跟你的感受一样,总编室那些人的感受也差不多。”陈琨赞许道,“这个月的二十一号是世界阿尔茨海默病日,我们的片子已经确定打算在当天播出,并且很可能代表台里参加今年的中国新闻奖评选。”
韩姝一连听到两个好消息,开心的不得了。陈琨紧接着告诉她,上面给出了建议,片子需要补拍的内容:“得找一位患者,跟拍他回归家庭后的日常,因为这才是我们需要反映的最深刻的主题。”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韩姝兴奋不已,“每一位患者,最终的归宿就是家庭,家人对他的态度和日常照顾,才是我们需要表达的日常。琨哥,那我们赶紧寻找一位患者,马上就能补拍了嘛。”
陈琨却叹道:“目前的问题就出在这里。”原来,他们已经联系几位患者家属,但都以保护隐私为由拒绝了。
“还有,要深入展示跟拍,不是一两天的事,还必须住在患者家里,跟他们一同吃喝,甚至睡觉都要跟拍,这是我们被拒绝的主要原因。”陈琨很无奈,“我想,如果不是特别好的朋友或者亲戚关系,应该没有几个人愿意接受一个陌生人突然闯入他们的生活,尤其是在上海这样的大都市。”
韩姝能理解都市人的想法,在越来越重视隐私的当今世界,没有人愿意让自己患病的家人曝光在聚光灯下,他们会觉得自己的私生活被偷窥。
“所以我有个想法,既然上海找不到愿意配合的家庭,我们能不能将视角拓展一下,在上海周边县城或乡镇去找这样一户家庭,很可能他们对隐私并没有这么看重。”陈琨的主意也不失为一个办法,但眼下的问题就是该怎么样去寻找这样一户家庭,何况在时间如此紧张的情况下。
韩姝问他有没有渠道去找到一户愿意接受采访的家庭,他无力地摇了摇头,回复说还是得通过医院的关系,要不然就会像无头苍蝇,浪费时间又没有结果。
韩姝叹道:“首先要通过医疗机构寻找这样的家庭,然后还需要进行采访前的沟通,可能还会发生很多事先没有预料到的各种插曲,就拿夜拍来说,家属好不好沟通,方不方便我们住在家里留宿,通宵拍摄……”
“又进步了,想得更全面了。”陈琨赞许道,又挥了挥手,“除此之外,你有别的更好的办法?”韩姝思虑片刻,缓缓摇头道:“给我点时间,我再想想。”
“行吧,你先去忙,尽快把国庆的采访方案拿出来,留给我们的时间真的不多了。我也再找找关系,联系几个医院的朋友,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选。”陈琨闭上眼睛揉着太阳穴,韩姝起身走向门口,但又转身蹑手蹑脚地退了回来。
陈琨并不知道她没有走,继续闭目养神,直到她突然开口道:“琨哥,我有个主意,你看看有没有操作的可能性。”
“你说!”陈琨睁开眼睛看着他,韩姝于是告诉他母亲已经回家的事。他惊喜不已,腾地站了起来,“恭喜你呀。你是打算回老家一趟,以你母亲为拍摄对象,完成我们这个选题的后续采访?”
韩姝还没说出想法,就被他看穿了心思,笑着说:“一举两得,不好吗?主要是我觉得以我和被拍摄对象的这种母女关系,会有更好的代入感,前期也不用再花时间去沟通。还有,我妈因为阿尔茨海默病离家出走了一个多月,但最后又很幸运地回来了,中间定然有不少曲折离奇的故事,这些不都是丰富我们这个选题的极好素材嘛。”
陈琨稍加思索就被她说服,立即应了下来:“我觉得这个办法挺好。这样,你先回去工作,我马上去找上面汇报。”韩姝回到岗位,感觉上面会通过她的方案,想到立即就可以回去看望母亲,一颗心又悸动起来。
突然,一条来自胡家豪的消息跃入眼帘,内容还是那么简单的几个字:“最近好吗?”他们已经许久没联系,准确地说,他们上次见面还是在他外婆过世时。她回到上海之后,便再无联系。
韩姝看着这个熟悉的名字,以及很久未收到的问候语,想简单直接回一句“我很好”,又觉得太过生硬。可别的话,她又不知该说什么。她沉吟片刻,正在考虑该如何回复时,有电话进来,于是就忘了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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