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深秋时节,更深露重,夜寒袭人。
孤儿院因孩子们的离去越发安静,胡思遥光脚站在楼上,等母亲房间的灯熄了她才悄悄下楼。母亲警醒多疑,所以她不敢穿鞋,生怕发出声响惊醒了她。
胡思遥悄悄溜进厨房,摸到门后藏着两个塑料袋——其中一个里面装着饭菜,还有一个袋子里装着水。她拎着东西穿过厨房向后院走去,走过后院的花圃,来到简易的杂物间,将杂物间内侧的杂物稍稍挪开一些,木门左下角露出一个海碗大的小洞。她叩了几下门板,然后将袋子从小孔里塞进去。
里面的人听到响动,带着哭腔哀求:“思遥,胡思遥,求求你,放我们出去吧!”
胡思遥在黑暗中紧锁眉头,低声喝止:“你想死就再大声点!”她从来不知道有这么一处地方,悄悄找了两天才找到。所幸那个蠢丫头还活着,但姚小明之死让她心有余悸,她不敢再轻易放走两人,担心自己贸贸然的施救行为最后反而害了两人。
地窖里的君釉寒不再说话,将饭菜捡起来,推醒容容一起吃饭。
胡思遥重新将小孔蔽掩上,蹑手蹑脚地回到房间。黑暗中,她没有看见,母亲缩在自己房间的窗后,阴着脸看着她在后院进出。
直到楼上极轻的声响消失,老院长才摸索着睡下。
刚被关进来的那天,吼叫一天无望后,君釉寒和容容试图挖洞出去,但地窖的土被夯实了,上下砌了泥砖,两人又没有工具,单凭空手努力挖了半天,也只挖了一个海碗大的小洞便再不能扩大了。两人又饿又怕,嗓子也喊哑了。
第二天,容容饿得快脱水了,君釉寒只得将针织开衫脱下来,到地窖底部去汲了水喂她,以图延长时间,等待救援。
两人在黑暗中,一有点力气就用力敲击木门。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两人越来越绝望。第二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容容发起了高烧,一个劲儿地说胡话,断断续续地说着一个君釉寒从未听过的故事——
玉兔原本是一个仙姑,可她喜欢上了吴刚。吴刚却喜欢嫦娥,故意犯了事,领罚去广寒宫砍永远都砍不倒的桂树。玉兔也故意犯了错,被贬成了一只兔子,因为广寒宫居住的人最少,所以她也如愿领罚去了广寒宫。但是就像吴刚不喜欢玉兔一样,嫦娥也不喜欢吴刚……
说得断断续续,每次没有说完,她又在睡梦里哭喊道:“不,我不要记得她说的故事,我要妈妈,我要妈妈!”
君釉寒没有办法,只得抱着她哭,一遍遍将针织开衫汲饱水,来为她擦身体降温。
等到小洞里透进来的微弱的光完全没有了,君釉寒知道一天又过去了,心里也有一种如坠地狱般绝望的漆黑,觉得自己已经嗅到了死亡渐渐逼近的气息。回想这几个月来发生的一切,开始还咒骂着胡思遥,后来只剩下对亲人无尽的思念。她想:从前我一直在想,如果有一天自己要死了,会想些什么?是回顾这一生,还是跟亲人依依不舍话别?原来,当这一刻要来临时,会这么想念至亲之人,想得骨头都痛,却没有什么话想说,一句都不想说,怕苍白的话语冲淡了这浓浓的思念,白白消费了时间。
想着想着,她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君釉寒被一阵轻轻叩门板的声音惊醒,那个声音先是试探着的,叩一会儿,停顿一会儿,又叩几下。
君釉寒开始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清醒后,忙拍门回应,语无伦次地哑声嘶喊:“姚小明?姚小明吗?姚小明,快救我们出去!”
门外的人没有说话,也没有再敲门,君釉寒以为他没有听见,更用力地拍打着木门,外面沉寂一片。
人,如果对事实认命,就不觉得害怕了,就怕在认命后,重燃起希望,当她以为事情有转机,希望却又重新破灭,这种绝望较之前更甚。君釉寒瘫靠在那里,心如死灰,脑子里一片空白。
过了一会儿,传来一阵声响,从她们挖的那个洞口传来微弱的光亮,接着又塞了什么进来堵住了光亮。君釉寒不为所动,依旧呆呆地靠在那里。
容容烧已退了大半,她将堵在洞口的东西往里拖,解开,饭菜香扑鼻而来,她忙高兴地推推君釉寒。又有东西从洞口塞进来,这次是一袋水,最后是几件扎成团的薄衣服。
两人狼吞虎咽地用手抓着吃饭,吃完才想起门外的人,两人有了力气,哑着声音又拍又喊。
可门外的人整晚都没有回应,也没有再出现。两人恢复了体力,原本绝望的心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一定是姚小明,他找到我们了,我们很快就能获救的。”君釉寒高兴地说。
“我觉得不是,他怎么会给我们送来吃的而不救我们出去?如果是为了寻找机会,他哪有这么细心为我们送衣服?”容容反驳道。
“那是谁?总不会是老巫婆吧?”
“我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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