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抬眼看他,觉得他脾气这么好还有些不适应,于是忍不住抬手扯他的衣襟:“阿兄?”
他正出神,闻言目光凝视她:“嗯?”
相思本来想气他,可看他温柔的眼神又放弃了,只是笑了笑:“你很好看。”
李文翾嘴角微微翘起来,又压下去,挑眉道:“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相思撇撇嘴:“就知道你不会好好说话。”
“那……孤该夸你有眼光,还是夸你也美若天仙?”
“你还是闭嘴吧!”
“啧。”
……
徐衍跟在马车旁,低着头沉默不语。
恍惚觉得,娘娘好像从没生过病,什么意外都没出现过。
可他清楚地知道,陛下是如何心急如焚,又如何怒意勃发的?
娘娘的伤口刚缝合好的时候,陛下便守在身旁。
昏迷的时间漫长到仿佛没有尽头。
娘娘安静地躺着,陛下甚至忍不住隔一会儿去探娘娘的鼻息。
每次伸出的手,都带着不可抑制的轻颤,连呼吸都屏住,害怕一伸手,便触摸到地狱的边缘。
那双手,握着刀剑的时候,从来都是稳若磐石的。
每次摸到微弱的鼻息,陛下才会松口气,仿佛劫后余生。
伤口愈合的状况并不太好,昏迷的第二天,就发起了高烧,几个太医紧张不已,娘娘的寝殿像是仿佛被什么冰封住了,连空气都凝结了。
人来人往,太医和宫人进进出出伺候着,陛下却始终一动不动。
之后连续十日,每个人都处在水深火热里。
徐衍偶尔隔着门窗看陛下,都觉得,若娘娘去了,陛下真的会跟着去。
陛下这小半生,其实过得一直并不如意,生来就是皇储,母后薨逝后,在这皇宫里便没有多少温情可言了,先帝对他极其严厉,后来变成忌惮和猜忌,继任的皇后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几个皇弟虎视眈眈,恨不得他早亡,好继承他的储君之位。
即便是待他最好的太后,也性情寡淡,因着非先帝生母,早就不插手国事,帮不了他什么。
他一个人踽踽独行,在先帝昏庸无能的那些年,独自撑着这江山,其实就连娘娘也帮不了他什么。
可娘娘就像夜归的旅人盼望的家中的那盏灯,风雪夜里一团小小的篝火,一个慰藉。
起初或许只是这些。
后来渐渐滚雪球一般,爱意滋生,越滚越大。
都说高处不胜寒,身居高位,身边人所做的一切便总是似有所图。
可娘娘不一样,陛下在她眼里,永远是那个会关心她睡不睡的惯,吃不吃得好,陪她难过,逗她开心的阿兄。
她什么都不图,她并不富有,却圆融自洽,自身丰足,甚至能分些爱给陛下。
而陛下坐拥江山,却常常不知道能给她什么。
徐衍想,大抵情至深处,便总带着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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