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大军开拔,相思一早就开始觉得反胃,恶心。
不知是天气太热了,还是分别太难过身体也有了反应。
她强忍着难受,去给阿兄送行。
倏忽体味到阿兄当年知道她走时候的心情了。
知道总有再见的一日,却又怕是最后一面。
人还没走远,思念却已在发酵。
不知道归期何时,盼着早一点,再早一点。
可连送别这点时间,都觉得漫长得没有尽头。
世上怎会有分别这种叫人苦到心底的东西呢?
相思强撑着,不让自己流眼泪,怕阿兄担心,也怕自己失态。
浩渺大军,从城墙上看尤为壮观,相思想到很小的时候,她被阿伯抱着,目送父亲和母亲分别开拔迎敌。
那时候还小,可以肆无忌惮地哭,阿伯就拍着她的背,哄道:“侯爷和女侯过两日就回来看姌姌啦!”
阿伯这么说,她便哭得更厉害了,年幼的她已经模糊地知晓打仗是凶险的,战场如猛兽,将军出征,每回都可能是最后一回。
再后来,父母真的战死,她却异常的平静,好似眼泪早就在每一回的目送里流干了,知道终究最坏的结局还是来了。
她跟着父亲和母亲的部下扶柩归乡,一路上竟连疲惫都忘却了,好像父母还在身边,他们在的时候,她总归是一点苦都不用吃,什么心都不用操的,哪怕不经常见到他们,也知道自己是有依靠的。
等回了奂阳,军队回去复命,身边全是陌生的亲人,祝家的人她都没见过几面,几乎都不认得,像是忽然之间醒悟,自己再也没有父亲和母亲了。
于是午夜梦回,都是大军开拔,自己目送他们离去,梦里像是知道他们再也不会回来了,于是悲痛欲绝。
那梦一遍又一遍,宛若凌迟。
王军离去的样子,像极了梦里。
只是从目送父亲和母亲,变成了目送阿兄。
她厌恶别离。
他这几日忙得看不见身影,夜里回了,总会抱一抱她,低声同她说些话,大多数她都没醒,又或者装作没醒,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心里纵有千般不舍,可也知有些事是不得不去做的。
就像她想父母一直陪她,可父母自有父母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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