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遇半垂着眼,嘴唇崩成一条平直的线,脸上病态的苍白让他看上去不像活人。
令人窒息的思考和抉择,连心跳的声音都被雨水淹没。
游遇不认为迟南仅仅是一幅禁画的画灵。
比起能给人带来灾祸的画灵,从以往种种线索来看,他更相信自己最开始的判断——
迟南是造梦主、或者说是造梦主的一部分。
虽然这个假设很多方面都存在着疑点,但游遇从来都固执的深信自己的直觉。
这个噩梦本也给了很明确的提示,造梦城等同于他认知里的造梦世界,黎明塔相对黎明基地办公大楼,而住在塔里能为人实现愿望的神明,毫无疑问就是造梦主。
如果代入迟南就是造梦主的假设,他的存在远早于《哭泣的少年》诞生之前,是因为后来某个原因被封印入画中。
画作从某种意义来说,是囚禁迟南的监狱。
可是如果没有《哭泣的少年》,他或许永远也不可能和迟南产生交集…
他清楚画作消失能带来时间线的变动,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是抉择。
游遇的睫毛轻微颤了颤,目光移向9号垂在腿边的手,这双手瘦得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皮包着骨头,青筋毕露,手指关节覆盖着画茧。
如果要销毁画作就需要杀死9号,保住画作则相反。
“游遇,我想让《哭泣的少年》诞生。”迟南声音一如往常平静的说。
游遇的表情顿了顿,没讲话。
迟南继续说:“两个选择,我们清楚画作诞生的时间线会发生什么,另一个选择完全是未知状态,风险太大了。”
游遇沉默片刻才开口:“被封印在画里这么久,不无聊吗?”
“无聊,”迟南向来很诚实,“但也很安全。”
游遇低垂的眸子闪过些微不合年龄的复杂情绪:“南哥,你看起来并不像是会害怕未知和风险的人。”
迟南:“嗯,可是画作带来了现在的一切…”
顿了顿,他继续平静的说,“我不想失去这段和你相处的经历。”
游遇怔愣一瞬:“无聊这么多年也值得?”
迟南毫不犹豫:“嗯。”
游遇似乎轻轻的笑了:“能这么平静的说出这种容易让人想入非非的话,南哥,你很犯规。”
“是吗?”迟南的声音毫无波动,“那很抱歉。”
“我只是舍不得。”
迟南不知道,他的诚实才是最犯规的。
“我可以理解为,你在回应我的表白吗?”游遇不要脸的问。
迟南噎了一下:“请便。”
游遇用自己的左手扣住自己的右手,自己和自己十指相扣。
“好的,我知道了,”他抬眼看向9号,“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
9号望着这个时常奇怪自言自语、却又莫名让他觉得熟悉和亲切的小少爷:“什么交易?”
这个小少爷的左眼黑沉沉的,总是让人看不透他的真实想法,而他的右眼又是澄澈的幽绿色,干净得没有一丝杂质。
矛盾又对立的美感完美呈现在这张苍白的脸上,让人很难移开视线。
“我可以保证让你在献祭中活下来,但相对的,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游遇说。
9号直视这双充满蛊惑的眼睛,不为所动的撇了撇嘴:“可我并不害怕死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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