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他把刀子捅进仇人的胸膛,灭其满门,连襁褓中的婴儿都没有放过,就因为知道今天他讨了债,而明天或许就会有人来向他讨债。他不是什么思想行为都高尚的人,混江湖不知道手里沾了多少人的血,有因为任务杀的不相干的人,也有为了活下去沾上的曾经兄弟的血。
不是没有在午夜被满手鲜血的自己吓醒过,也不是忘记了那一双双带泪的仇恨的眼睛,他甚至还清晰地记得他用手毫不颤抖地去掐死那个婴儿时的触感……他惧怕着自己手中的利刃,如同惧怕着自己被鲜血掩埋的躯体。
然而——
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这三个字如同一个永生不绝的禁咒在他的脑子里经久不衰地响荡着。他不惧怕死亡,亦接受死亡带来的恐惧,但是如果能有活下去的机会,哪怕让他像蝼蚁一样在地上祈求爬行,他也愿意。
因为,这么多年来,他本就是如此活过来的。
如果不这样乞怜地活下去,那么他这些年又在干什么,那么他活过的那些岁月、杀过的那些人还有什么意义?
影卫十七深吸了一口气,他在吸气的时候肺部的疼痛似乎有些缓和,可下一瞬呼气的时候,那被缓和的疼痛又一迭迭冒了出来,疼得他牙齿打着颤。他撕下袖子给自己包扎,嘲笑自己果然是安逸日子过久了,竟是连普通的伤口包扎都生疏了不少。随后撑着树干站起来,勉强向前走,甚至来不及消掉那些遗留下的痕迹。
逃,逃,逃!
他知道如果那位大人追上来他根本没有可能逃得掉,而就因为那位大人没有追上来他才能跑出这么远。可是……精神上的清醒无法抑制住身体对于死亡的恐惧而产生的本能,他的每一个器官、肢体都在告诉他,他要逃——
逃到哪里?他可以逃到哪里?
影卫十七用最后的理智分析现在的处境。
影部是回不去了,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还没人吱声,若非那位大人工作做得太干净,便是附近一圈人都被控制了。“清修山庄”那边,少主这些年有意识无意识地越跑越远,若无快马,以这身伤回去想必要费不少时间。而就算回去了,看那位大人的手笔,山庄里的那位主子恐怕也不怎么管事了。
至于少主……
影卫十七苦笑,他守了少年十几年,因着命令,曾想过就算丢了命也要护好他。后来虽知道这个少年根本不需要保护,可是也不曾想到会有一天,自己去寻求他的庇护。
他艰难地向前走,没有目标和方向,只知道走……整个脑袋都异常沉重,影卫十七丝毫不怀疑自己随时随地就会这么倒下去失去意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脑子里却尽是想着那些有的没的。
那个给人感觉深不可测的少年,那个看似深不可测的少年!或许真的和他所表现出来的那样,什么都不知道罢……
影卫十七踉跄地跨出一步,然后又踉跄地跨出第二步……终于倒在了地上。
他迷迷糊糊的时候看到自己的脸前出现了一只鞋子。那是一只黑底金边绣纹的鞋,影卫十七最后的意识停留在那只鞋子上,彻底昏迷之前,他想……和少主脚上的那双,真像……
☆、第五十五章
第五十五章
容修把影卫送上的衣服披在栖梧身上;裹好。
“栖梧。”容修亲吻他的面颊:“睡一觉可好?”
栖梧累得眼皮都抬不起来,依靠着容修身上才勉强站立,此时分明没听清容修在说什么,却反射性地答:“是。”
容修又在他嘴上啄了一下,起手在他脖子后面一敲;看栖梧彻底失去意识倒在自己的臂弯里。他的动作极快;还不待人有反应脚下步子便滑了开去,再次溜进后山。
影卫们自是同一时间跟上,容修步法诡异,后山深处林木众多,他借着遮挡物在里面兜圈子,顺便拿探知能力当外挂使;避开那些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影卫们。敌明我暗;很容易地让他找到突破口,容修无意多留,脚下“嗖”地就出去了。
出了后山森林,容修看着面前有着小路的杂草堆,没头没脑地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栖梧被他切昏了,看样子短时间内也醒不了,只能靠自己。容修抿了唇,他不知道容潜的势力被控制到了什么地步,不敢朝人多的地方挤,亦不敢回去。
不过,幸好他在暴露武功之前留了一手,本是想以后混不下去便拿来对付容潜的,没想到现在便要用了,离他原先的计划提前了不少。容修提了真气轻功赶路,还分了两分心思游历外太空。
他不认路,也不知道哪里该去,哪里不能去,便直往一个方向赶,不绕路,看到有山有河有水的直接飘过去。也幸而他内息绵长,赶路起来一点不费劲,倒比骑马更快了几分。
等栖梧醒的时候,已经被容修从“窕花庄”的后山森林带到了一座不高的小山上。那山不知道叫什么在哪个犄角旮旯里杵着,容修纯粹是看上了那边未开发的渺无人烟,提溜着栖梧一路掠了上去,在小山的山腰上寻了个洞把自个儿和栖梧塞进去。
“主人?”栖梧悠悠转醒,第一反应便是找容修。
容修赶路赶了整整一天,已是第二天的晚上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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