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勒先生!”
约翰最担心的事发生了。
那个精瘦的老头颓然倒地,前一秒他还把长枪当做拐杖支撑着他的身体,此刻却狼狈地坐在地上,右腿不自然的向前伸着,鲜血从裤脚边流了出来。
“我站不起来了,刚才奔跑时腿上一凉,我以为只是子弹的擦伤,没想到……”
托马斯立刻蹲下察看福勒先生的伤,不一会儿他收紧眉头:“他的小腿受了贯穿伤,无法站立了。”
看着血还在不断涌出,托马斯扯下一片衣布包扎伤口,但是收效甚微。
福勒先生突然抓住托马斯的手臂朝他摇了摇头:“你们快走,我不想成为大家的累赘。”
约翰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他冲上去把老人的指头紧紧攥在手里,尝试着把他背起来,然后他发现福勒先生的体重并不像看上去那样,“有没有人来搭把手!”
回应他的只有呼啸的子弹与敌人的嘶吼,那些印第安人中响起不安的躁动,相比于受伤的同伴,人们更关心自己的安危。
约翰感觉到牙齿的颤动,二十年前倒在血泊中的父亲在他眼前若隐若现,他痛苦地闭上眼睛,又强迫自己睁开——无论如何,他,不能再让一个他视作父亲的人死掉了。
“别让一个人拖累所有人,如果我受了这么严重的伤,我巴不得给自己来上一枪。”安鲁伯说。
听到这话,约翰真想冲上去揪住安鲁伯的领口,但福勒先生抵着他的肩膀用寥寥数语就让他僵在原地。
“他说得对,约翰……我身体本来就不好,再加上腿上的伤……给我一把枪。”
约翰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我不允许你这样说!”
福勒先生虚弱地喘着气:“我曾幻想过千百种死法,从没想到会是这种结局,但这样挺好……至少我还能亲自结束生命,而不是像其他亡命徒一样在平克顿侦探手中折磨致死。”
“再这么拖延下去,咱们就要被包围了!”
终于,迫于形势的压力,约翰把福勒先生放了下来,但他并没有选择离开,而是守护着陪伴了他一生的再生父亲。
他努力回忆起关于福勒先生的一切,即使什么都改变不了,至少,他做出了抉择——陪福勒先生到最后一刻,哪怕失去这次逃生机会,哪怕自己葬身于此。有那么一瞬间,一声尖锐的嘶鸣冲击着他的耳膜,扰乱了他的思绪,让他从悲伤中抽离出来抬头望去。
一匹深赭色的土库曼马冲进了重围,几个惊慌失措的士兵翻倒在飞快扬起的马蹄下,马背上的人使着两把快枪,精准地撂倒了几个想要翻进壕沟的士兵,等到马儿接近,约翰才看清那个飒爽的身影。
那是麦利弗太太!她把手中的双枪插回枪套,看着福勒先生血肉模糊的腿发出一声惊叹。
“噢,利亚姆!”
“你来得太及时了。”约翰如获新生般看着麦利弗太太,她的出现预示着福勒先生活下去的机会,“福勒先生受了重伤需要立即医治,你们去最近的城镇找到医生,我没记错的话,安尼斯堡矿场有一家诊所。”
玛格丽特·麦利弗决然地握紧缰绳,注视着约翰和托马斯一同把福勒先生抬上她的坐骑,此时的福勒先生因为失血过多陷入半昏迷状态,但当被安置在马背上的时候,他睁开了眼睛,附在约翰耳边轻轻说道。
“别忘了你的复仇,孩子。”
约翰点点头,既是对福勒先生也是对自己答复,片刻之后,他取下肩上的滚轮闭锁步枪,插进土库曼马的鞍筒里,“麦利弗太太,还记得吗?这是你丈夫的枪,拿上它,我需要福勒先生活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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