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原本的几个弟兄就这样化成了废墟中混着血的肉泥。当时,距离闹革命已过去了好几年,这一炮打碎了众人心底对太平日子的印象,他们都怔仲地望向昔日兄弟惨不忍睹的残骸,就连见惯生死的肖凉也不禁侧目。
怎么样,这一炮?不知肖大当家有何感想。副官在舰首叫嚣着。
慢着!
副官循着声音偏过头,看向一旁不远处那艘挂着英格兰旗帜的货轮,他看到了形貌高大的洋人。他猜测那应该就是人质英国商人约翰逊了。
而约翰逊身旁还站了一个清隽瘦弱的男人,此时他一手费力地钳制住这个洋人背后的绳索,另一只手正举枪指着其脑侧。
青龙帮的人都认出来,那是林隽。他们都很意外,平时极其胆小的他此刻会站出来。肖凉却并不意外,因为他早就看出,这个弱鸡一样的小子其实有点东西。
林隽挟持着约翰逊对舰首的副官用最大声喊道:你如果再开一次炮,我手里这个英国人的命就没了。你们的任务之一不就是把他毫发无损地带回去吗?
良久,副官脸上露出了一个近乎狂执狰狞的笑:你说的确实没错。但我今天有一个更重要的任务他目光紧紧地盯住肖凉,这个人曾经在他手里逃出生天,这次说什么也不会放过他!
只是一个英国的商人而已,等剿匪过后,我就上报他是在混乱之中不幸牺牲了,又如何呢?我想使馆方面会谅解的吧。说罢,副官随意地向控制室的舷窗摆了摆手。
约翰逊虽然听不懂他们的对话,但一看到那一挥手,仿佛隐约意识到了什么,声嘶力竭地叫着:不!不!绝对不要!他脑侧的头皮能感受到一旁枪口的颤抖。
随着一声扳机的扣响,第二响炮几乎是同时射在了青龙帮堡垒的另一头,同样的,那处的几个弟兄同木板一起化为了灰烬。
这是林隽第一次杀人,看着地上约翰逊尸体旁的那一小洼血泊,他不禁在心里慨叹,果然像李晋说过的,杀人就像杀鸡一般简单。人,这么容易就死掉了。
可这个人的死亡,却无法停止江如海手下军队的动作,林隽望向战壕两边对称的塌下去的两角,却看不到下面弟兄们模糊的残尸,他们还是死了。
肖凉看了一眼货轮,又看向了两侧面色俱是惊恐的弟兄们。
记不清具体是什么时候起,他便不再是一个人。他身后跟了一群人,生命由此增添了许多负担,但也因此便得更加厚重。
他决定,是时候该担起这所有了。
我跟你们走,任凭处置。肖凉从战壕里站起来道,但你要放过除我之外,帮里的所有人。
大当家!不能就这么降了!李晋在他身旁瞪着眼仰头冲他喊着。
陈焕生叹道:唉,不降又能怎样?我们躲得过吗?
好,我敬你是个大丈夫,一言为定。副官说,放下你手里的枪,过来。
肖凉把那杆汉阳造撇在一边。
刀也扔了。副官又说。
肖凉照做,把腰间的刀摘下来交给陈焕生保管,便上了对面的军舰。
跪下来。副官看着这个彰显着他的失败的人走到甲板上,离他越来越近。
李晋在下面看得一清二楚,咬牙切齿地骂:这个狗日的婊子养的!
我说跪下来,没听到吗?副官挑眉道。
肖凉双膝利落着地,眼里却没有一丝这个姿势下该有的顺从与恭敬。
副官看得心里直冒火,抬脚用尽力气踢向他的腹部:妈的,你有什么资本可狂的?
肖凉不做丝毫反抗,只是轻微咳嗽两声,嘴里呛出了一点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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