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卫十七躺在树枝上自嘲一笑,他自从报仇之后就不在空余时间无尽无止地锻炼自己的武技了,宁愿像现在这样躺在树枝上无所事事,享受悠闲。也该庆幸,如果不是当初为了报仇努力练剑习武,或许根本轮不上他保护容修少主的安全;更应该庆幸,在主人考验他武功的时候,他才报仇不久,武技还没有生疏到现在这个地步。
跟了少主以后,唯一一次让他感受到生命威胁的大概就是那次将鳞净大人给的物品转交到栖梧手里,——或许那个人更希望他称呼他为暗卫七五,但很可惜,他早已经失去了作为一个暗卫应该的操守。而且他的主人已经明确给他赐予了名字,对于仍然用编号称呼的影卫十七而言,栖梧这样的做法让他有种想给他一拳的冲动。当然,也仅仅是冲动而已。
对了,刚刚说到他以为他会死于容修的迁怒。而事实确实是,容修迁怒了跟着他的所有人,或许是因为容潜离得太远的关系,他的怒气无法直接发泄。
其实那个时候,就算真的因为这种毫无价值的理由而死,也在影卫十七的意料之中。然而到最后这只是一场动静大了些的闹剧,无论是栖梧还是他,又或者是其他同他一样跟着容修的人,都没有受到实质性的惩罚。他看了十多年的少主一如他平常所表现出的散漫宽容,没有责怪任何人,至少在行为上是如此。
可即使他心存感激,也无法不把他探寻到的秘密报告给容潜。毕竟比起这个跟随了十几年的少主,那个人才是他真正的主人,即使那位大人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存在,也吝啬一个名字的赐予。
一层一层报上去,所需的时间很短暂,只要是少主的消息,那个已经退隐许久的人总是会动用现在连最机密信息都没资格使用的联络网。因而,命令到达他耳朵里的时间,也比想象中的要短不少。
尽管有了心理准备,他也一直做着类似的工作,但接到命令的时候心里仍然起了一些微不可觉的波动。影卫十七不知道那种波动是什么、从何而来,也不想弄明白。他知道,怎样才能让自己活得更长一些,即使这条命已经是苟延残喘下的赏赐。
他继续以保护之名监视着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即使那个孩子从未表现出如正常孩童一般的天性,但影卫十七却一直觉得自己能有机会看到一个奶娃娃长成一个少年是件难得的经历。他没有那么长的时间和耐心,再去看另一个孩子长大,体会生命的美妙。
他不惧怕死亡,也随时等待着死亡,但谁也没有权利去拒绝生存,哪怕生活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如意。
影卫十七向容潜汇报着容修的一切,他的任务便是查出容修的武功从何而来,又高到了什么程度。
这个任务没有什么危险,却出乎意料地难以完成。
容修从出生开始机会从来就没有离开过容潜的耳目,当然包括他痴呆的三年,只除了那次栖梧拿着鳞净给的令牌命令除了他自己以外的所有人都离开。那也是影卫十七这么多年来离开容修最长的一次时间,而那块令牌连同□,都是由他转交给栖梧的,——当然在这件事之前他并不清楚他给栖梧的盒子里面是什么。
而那短短的三天,就能让一个人学会武功?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更何况影卫十七记得,在容修还未走出山庄,鸠栖仍然在他身边伺候的时候,这位少主的耳目便聪明得不似寻常人。只是那个时候,没有人会把这个同武功联系到一起。事实上,如果不是那天容修跳下马车的动作过于流畅迅速,仅凭他听到了栖梧的呼吸,影卫十七根本不敢肯定他看了十几年的人原来身怀武功。
没有人比他们这类人更清楚,习武是多么需要天赋和勤劳,任何人都没有可能在一夜之间速成,哪怕是天才、哪怕那人拥有无限好运。
可实际上,事后影卫十七不止一次怀疑过自己的判断。他从未见过容修练武、也不曾见过他吐纳打坐,那位少年一如既往地表现出懒散和随性,丝毫不像一个会武功的人会有的作风。即便他能看得很远、听得比寻常人清楚,即便他的动作轻飘流畅,但他所展现出的仅仅只能说明如此而已,无法让人做出更深入的探究。
如果这个人不是容修,影卫十七有不下二十种方法能逼迫他使用武功。但他是容修,所以当办法中的任何一条有危害到他本身的可能性,那么对影卫十七而言,那都是无法实施的。
因此只能期盼他自己露出马脚,而就像他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地下隐瞒武功十多年一样,这同样是件很困难的事情。
而在此暴露的三年后,影卫十七终于有了一个探知的契机。他完全有理由相信,见到鸠栖的那张熟悉的面孔,他那个一向冷淡到有些漠然的少主会有那么一瞬间的失控,尽管那个瞬间很短,也是他唯一能够完成任务的机会。
如他所料的,容修在看到那张脸的那一刻全身的气场就变了。而出乎他所料的是,不仅仅是容修,连栖梧周身的气息都有些莫名的紊乱。
影卫十七立刻警觉起来,他当然不会忘记栖梧是在鸠栖离开一段时间后才到容修身边的,而且他们分属暗卫的两个单位,断没有见过的可能。哪怕是任务中的意外相见,也不可能熟知对方的相貌,暗卫和影卫都擅长也习惯了不显于人前,即使是前暗卫也一样。
而马上,他的警觉在看到容修曼妙的步法后化作了惊讶。
脚步间的穿移,每一步踏出的落脚点都似乎充满了深奥和奇妙的含义。他能够看清容修所踏出的每一步,那并不难,因为容修的动作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快。可是他也清楚,哪怕他走出和容修相同的步伐,也不可能产生同样的效果,那是属于容修的步法。
然而影卫十七理应感到失望,即便是容修如此出人意料,所展示的都仅仅是步法而已,无论那是多么精妙。他所要探寻的,容修的武功到底到了什么程度、有多深厚的内力、这些东西又来自于哪里,这些依旧没有答案。
光从步法,根本看不出武学的深浅,更探不出藏在更深处的秘密。他的少主,依旧无懈可击。
而容潜策划了很多年的故人相认,同样的在容修的轻描淡写中无疾而终。或许这不应该,但影卫十七突然觉得好笑,原来在这位少爷的面前,那个高高在上的主人同自己一样,无能为力。
这是件能值得骄傲的事情,不是么?即使这并不符合他的身份,但若只是想想,又有什么关系么?
反正……没有人会知道,更没有人会想要知道他在想什么。
影卫十七坐起来,跳下树,抬头看了看不圆的月亮。
啊,已经过了这么久了,他想,或许那边已经结束了。
施展轻功,往容修的方向起伏而去。
他最后想的是,今天的天气,真的挺不错。
☆、第三十三章
吃干抹净的容修很满足地抱着栖梧找了一处水源清洗。虽然今天他突发奇想地想要玩野|合,也不能就这么忽视自己满身的黏腻和因为地点的选择而多出来的那些枯枝干叶以及泥泞,更何况他本身就有些轻微的洁癖。
为了不在帮栖梧清洗的时候再次陷入□,容修把很大一部分注意力分散来开,用来探知周围的情况。
不得不说这段时间无聊枯燥的生活给他带来了好处之一便是,他的武功突飞猛进。尽管没有人和他打一架验证这个结论,但容修从日渐扩大的探知范围中相信自己的武功真的有所精进。这不,他现在能够感知到一个人在靠近自己,以那些影卫的轻功而言,他的速度并没有尽全力。
容修计算了一下距离和时间,他带着栖梧离开了原来所在的地方,如果那个影卫运气够好,找到自己的时间不足以他将栖梧和自己清理干净。容修看了看趴在岸边石头上有些昏昏欲睡的栖梧,即使都是男人,而这世间很少能遇到性取向存在问题的人,容修依旧不希望栖梧的身体被除了自己以外的人看到。
于是,容修微微沉了眼,将内力凝成一根线传音过去,用命令的口气道:“原地待着。”
果然,那个向前移动的气息停了下来。
容修笑笑,丝毫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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