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老太太惊叫起来:“这,这是怎么了?我的老天爷啊。”
屋里的一切人都惊慌了,陈大胜吓的不轻,一伸手想搂住七茜儿,却被七茜儿使了最大的力气,一掌推到了身后墙面上,贴成了人烧饼,又缓缓的滑下来。
余清官他们几个呲着牙,身体后仰着吸凉气,我滴个乖乖,这是个女谭二!
烧饼落地,恢复人形,又想上前。
“你别过来!!”
七茜儿恨极了,她抬头瞪陈大胜,说完又不在意的伸手蹭了下嘴角的血道:“我没事儿。”
她下了炕,穿鞋走到西屋,反锁了门蹲在地下无声的哭了起来。
回来之后,她还从未有这样绝望过。
她想了那么多说辞,道理,就恨不得掰开塞进这些人的脑袋,把道理塞进去了。
没用了啊!听不懂怎么办啊?
像是陈大胜他们这样的人,他们吃过大苦,受过大罪,忍耐过大饥,见过人吃人的地狱,往后便是太平盛世,这些人魂儿里也做下大病了。
他们从此就再不会吃属于自己的新鲜的粮食,要一直放,放到要腐坏了才能动嘴儿。
他们再不会吃完整的水果,要烂掉一半才敢动嘴,他们永远吃着嘴边的,就要预备下个月的,甚至后半辈子的也要预备好。
一个个如那野地里的田鼠,他们永远都在找一份儿自己都想不明白的确定,他们能吃大苦受大罪,也能从着本性去生存。
活着就得藏匿物件,藏匿东西,藏匿钱粮,一辈子就这么过啊,过啊,过到死,最后松一口气的蹬了腿儿,还高兴呢,这往后啊,算再不用害怕挨饿受罪了。
这病没的医,也医不好。
只要这群人出去,不弄点东西回来,他们就觉着不能做人了。
老太太是这样的人,孟万全是这样的人,陈大胜是这样的人,其余那六个也是这样的人,甚至乔氏她都是这样的人……他们靠着这种经验,从大灾大难里活下来,就一生奉为圭臬,死了还要传给子孙后代。
可,他们如今去的那是何地?
那是整个大梁的核心,那是皇城,那是群臣聚集,各路势力扎堆的官僚角逐的之地。
这一个个的,现下看着人模狗样,个个的圆溜溜的饱满,可随便一碰,那就是个鸡蛋壳,会粉身碎骨的!
她的安儿,就,就连忠良之后都混不上了?好难过啊,七茜儿算是愁坏了,眼泪不断,吧嗒吧嗒的跟小河一般流。
孙媳妇儿咋也叫不出来,老太太就手脚无措的左右看,还嘴唇颤抖的说:“这是什么脾气?你大娘,二娘,你娘!满村你去问,谁家有这样的奶奶?我叫她奶奶成不?她是我祖宗!哎呀!如何,如何就这般大的气性,你,你娘她们没了那天,我都没有气吐血……”
老太太其实是心疼了,她自己没意识到呢。
陈大胜也慌,他知道自己肯定是错了,那要不~就给陶太太送回那两只羊?再买旁人家的?
最后倒是孟万全说了一句话:“你肯定是哪儿做的不对,不若,就请成先生过来一趟?”
成先生与这小媳妇儿都是一类腻腻歪歪的人,就成天讲他们听不明白的那些道理,总一套一套的没完没了,整的人好不心烦。
老太太闻言眼睛就一亮:“对!对!赶紧请成先生来!全子,赶紧找人去!”
那臭妮儿一口血喷出去,这娃都没有养下呢,可别做病了。
如此,孟万全就跑出去,很久才拽着一个脚下浮软,嘴唇发青,一脸解脱了的成先生进了屋。
成先生进来这次也没端着,只草草与老太太行礼,又立刻看到亲人般的攀爬到大炕上,一直蹭到窗户边找到依靠靠住,又警惕的看看窗户外没人,他这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一屋子人面面相窥,只觉古怪无比。
等到成先生缓过来,他便满面通红的拱手到:“这几日寒深,表里吃风,到底是没熬住有些不舒坦了,着实失礼,还望老太太原谅则个。”
这话有一半屋里人听不懂,老太太一拍手,看看她孙儿,一副我就说的样子。
陈大胜严肃的点点头,他知道的那些读书人,也都这个球样儿,说话听不懂,还一直叨叨个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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