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兄此言差矣,”张哲之冲赵显摇摇泛着油光的手,“常言都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可你看,不仅仅有鸟,这狗也是一样的。我有包子在手的时候,它冲我摇尾乞怜,冲我卖命。但包子不在我手中,它就立刻忘了我是谁。”他说着,却“啪”地一下拍了拍手:“所以说呢,以后养狗一定要把包子放在手里啊!”
赵显被张哲之的举动吓得不轻。但毕竟想着张哲之也是读书之人,又文采斐然。也不好表现出自己的惊恐。只好苦笑:“张兄说的有理,那我们现在还是先去投店吧。”
“瞧我逮着什么是什么的性格,还多亏赵兄提醒,要不然去晚了我们两人也只好露宿街头了。”说罢,他便指着二黄所站的位置,“赵兄,那条狗倒是给了我们一个好主意。”
是夜,却并不如以往这般平静。
赵显好不容易拉过张哲之与自己说些志怪轶事,却听得楼下不断传来哐当的声音。他又是喜静的性子,任凭张哲之一张口说的天花乱坠,却再也听不进去了。顿时心生怒火,冲楼下吼道:“小二!”
没过多久就听见一阵仓促的脚步声停在了门口,未等他敲门,赵显就已面色不善的拉开了门:“小二,这楼下叮叮当当的是要作甚?!”
小二见他凶神恶煞的模样,顿时就矮了三分,只唯唯诺诺地说着:“客官您别动怒……这楼下,可是个惹不起的人物。”
“哦?什么惹不起的人物?”张哲之此时也站到了门边,还不断的往下打量。
“这……您二位自己看吧……”小二挪开半个身子,示意他们自己出去看。也亏得这客栈修成了一个正方形,正好从围栏上能看清大堂的情况。
张哲之二话不说就走到了围栏边上,只见偌大的大堂就坐着一个人,偏偏这个人面前还堆满了几个桌的佳肴。只见这人往盘中夹了一小筷,悠悠的送进口中。许是嚼了几口之后,眉头微微一皱,就把刚才那一盘菜往地上扔去。顿时就出现了一帮子穿着奇怪的人,他们动作迅速地收拾着,其间坐着那人又往下扔了几个盘子,不断传出哐当的声音。但那群人却像什么也没看到似的,就算偶尔被盘子砸中,也不曾吭一声。
张哲之若有所思摸着下巴:“这人是?”
小二不知什么时候也凑到了他们身边,缩着半个身子:“这人便是我们店里的老板,叫王沆,人称王三爷。”
“王三爷?”张哲之眼里闪过一道精光,“怎么,你们一个小小的客栈老板也这么出名吗?”
“爷,您可别笑话!”小二叫了声苦,低声说着,“这人不仅仅是我们客栈的老板,还是这江南的老板!”
“此话怎讲?”赵显也被勾起了好奇心,见缝插针的问着。
“客官您是外来人,肯定是不知的。这王三爷本来是那画舫上的一个小厮,主子是画舫上的头牌,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快人老珠黄的时候买下了那艘画舫。买了没几个月就撒手人寰,偏偏把这画舫还交到了小厮手里。”小二努努嘴,“楼下这位也是个狠角色,从主子那接手画舫之后,三个月之内,里头人人都已尊他为三爷。接下来的一年,合并了这湖上的其他画舫不说,就连江边的酒楼也半数姓了王。如今这江南,说是全部在他手中也不为过。”
赵显听得有些飘飘然:“如此厉害的人物,自然是要去结识一番!”正握着拳准备冲下楼去,就被一只手拦住,“爷!爷!这可使不得!”
“哦?小二,这有什么使不得?你刚才不是把这王三爷夸得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吗?”张哲之看着小二苦大仇深的脸,差点要笑出声,“该不会,你说的这些都是假的吧?!”
“爷!小的哪敢骗您!”这小二也是个软柿子,此时头都快戳到了地板上,“爷,小的真的没骗您!只不过刚才你也看到了,三爷他啊,脾气古怪了些。自他收了这湖边上的酒楼之后,每个月都会去各个酒楼点些吃食。只要是不合口味的,立马就把盘子砸了。
而且三爷吃东西的时候,都不准有旁人在场,边上那边收拾的人,都是府里的家奴,一身的好武功。有一次也是有几个客人像您几个一样,本来是想去与三爷结交。半只脚都还没踏进大堂,就被那些家奴拖了出去。第二天早上才被人带回来,浑身都青紫着还不断说胡话。哎,作孽哟,好好的读书人啊……”
赵显被小二的话吓白了脸,一边摇头一边喃喃自语:“这等丧心病狂之人,这等丧心病狂……”
“所以两位爷还是将就些吧,三爷也不是天天都来,过了今晚就好了。”见他们二人没有了别的心思,小二如释重负地退了下去。
赵显此刻才回过神,正要匆匆忙忙地朝厢房走去,却不忘对冲张哲之低语:“此人丧心病狂,未免惹祸上身,张兄和我还是早早休息为妙!”
张哲之正想应上几句,没料到赵显逃命似地跑到了房间里。他无奈地耸耸肩,继续趴在围栏上往下看。王三爷还在慢条斯理地吃着,仿佛此刻山摇地动也无法阻止他继续品尝佳肴。等到他终于尝完桌子上的菜肴时,已接近亥时了。张哲之也生生在围栏边站了快半个时辰,他费力的眨眨眼,就见王沆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怎么是这样?张哲之心里有些疑惑。没有桌椅做遮掩,王沆整个人便清晰地暴露在了张哲之眼底。本来应该宽松的衣裤都绷了起来,一张脸也似臃肿的厉害,活生生一个厨子样,偏偏穿上了公子哥的衣服,显得不伦不类。
“呵”张哲之还是忍不住笑出声。真真是人不能貌相啊,谁能想到大名鼎鼎的王三爷,长的竟然如同市井匹夫一般?也难怪他不许旁人接近,宁愿留个不分善恶不辩亲疏的恶名,也不愿被世人在背后嘲讽。
于是他貌似深有同感地冲王沆的背影点点头:“大唐以杨玉环为美,你王沆若到了唐代,说不定也是一个美人胚子,何至于这种躲藏之态?手段和头脑都已登峰造极,却依旧害怕世人言论。真是不知该说你是矫揉造作还是可怜可笑。”他一边说,一边摇头晃脑地走向房间,“想必三爷定是自卑得紧,待小人进了府,如何才能讨三爷欢心呢?”
开门声成功掩盖了他的问题。传到王沆耳中的就只剩下 “嘎吱”声,在安静的客栈里显得格外刺耳。他脚下一顿,冲边上的家奴挥挥手:“寻个师傅来将这木门好好修缮一番。”那家奴点点头,正准备退下,又听见王沆说着,“算了,回去和王安说一声,让他来将这个客栈翻修一遍,再重新招几个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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