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央衍淡然地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我想知道所有你所知道的。”
从前的那些年里,她能活下来除了因为她懂得旁观,躲藏和置身事外之外,很重要的一个原因便是她知道的很多,无论是秘密还是其他,也因此,她读过的书要比所有同辈都要多得多。
她不是仙人不问世事,也不是不喜欢理人,只是懒得自找麻烦自讨苦吃,但如今事与愿违,走到哪里都会被牵扯进各种事中,既然被牵扯了,自然要找到脱身之法。
闻溪午脸上笑意微敛,清朗温良的脸上多了些润和与平静,垂眸看向在风中兴起涟漪的河面,沉吟许久,双眉轻皱,仿佛那是什么难以回答的问题。
王央衍的要求虽然可以理解,但往往不会为人接受并回应,甚至会被视为一种无礼和冒犯。
即便你想知道,即便我知道很多,又凭什么要告诉你?不要太自以为是好吗?
没有谁会平白无故或者说天真白痴地答应那样荒谬的要求,何况是闻溪午这样的人。
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感到惊讶,更没有嘲笑,甚至觉得她是认真的,没有一点儿要开玩笑的意思。
他看着水上月色,微微一笑,“我知道的可太多了,你拿什么换?”
天上掉馅饼的事之所以存在那是因为有人在异想天开、白日做梦,聪明人向来不做亏本的买卖。以一换一在很多人看来都是理所当然的,王央衍若想知道他所知道的,自然要用同等价值的消息或事物来兑换。
只不过既然闻溪午会提出这样的要求,自然是因为他也有自己想要的,就如同陵川里流传的有关于他的那句话一般,他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至少不会像表面看上去那般君子慎独、朗朗清风。
深藏不露之人往往大有所谋。
不知是不是从中获取到了什么有趣的信息,又或者是闻溪午出乎她的意料居然是个有趣的人,王央衍唇边掀起一抹极好看的弧度,像是在表示赞许,又像是陡然被挑起了兴致,意味不明,问道:“你想要什么?”
闻溪午笑道:“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只是一件?”
“只有一件。”
王央衍看了他一眼,问道:“是什么?”
闻溪午神色变得有些认真起来,话音在寒冷的夜风中响起,郑重其事地轻声认真说道:“我要你以你往后的地位为倚仗,在未来保全我闻家,若你答应了,以后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
王央衍一愣,没有想到他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在未来保全闻家,莫非他预料到了什么?或者是在顾虑什么?她一时没有办法想明白,便没有过多思考,默了片刻,微微点头道:“可以,我答应了。”
闻溪午淡淡一笑。
月色柔和。
水光微漾。
闻溪午的酒自第一口后便没有停下来过,此时两边脸颊上的红色十分明显,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转向王央衍看去,忽然真诚邀请道:“要一起合作吗?”
差不多问清楚了,王央衍已经准备离开,缓缓站起听到这话回头看过去,见他眼中脸上满是醉意,忍不住一笑,道:“怎么,一起做坏事吗?”
闻溪午摇摇头,继续问道:“你懂得阴谋吗?”
“阴谋?”
王央衍自觉好笑,说道:“什么意思?”
闻溪午却是完全醉了似的,并不回答她的问题,说道:“不懂的话,我可以教你。”
他神色沉吟,有些认真,还带了些松散随意,道:“教你如何去算计,如何去趋利避害,如何……借刀杀人。”
王央衍微微挑眉,看着他的模样心想,这果然是喝醉了的人才会说的话,调侃般问道:“你还想从我这里得到些什么?”
闻溪午眉毛一掀,理所当然地道:“毕竟是合作者,你若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话,我还怎么玩下去?”
他许是认真的。
王央衍不这么想,但今天或许是她笑得最多的一天了,即便不是出于开心或是欢喜,但终归还是产生了许多兴趣,于是便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道:“虽然我不感兴趣,但听上去似乎还不错。”
闻溪午微笑点头,而后眼帘渐渐垂下,很快便倚靠在船上醉了过去。
王央衍看了他一眼,抬步离开了,走到极远处的一棵树下时,对站在那里的一名闻府仆从说道:“你可以二公子带回去了。”
说完这句话,她的背影便慢慢远去了。
这时候的她还不知道,或许就是二人间的这几句醉话,使得她一步步地从陵川的惊涛骇浪中脱险而出。
也因此,多年后的某一天她便问他,为什么选上她,他只是微微一笑,心情极好地回了一句话,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只是当时喝多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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