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我豪不犹豫地跳下了断桥。
我感到自己飞了起来。
短暂的飞行间隙,回头看见桥上莫妮卡的脸,她那深邃而乌黑的眼睛里,不知在惊讶地闪烁着什么。
然而,最最糟糕的却是——我不记得自己是否会游泳,至少最近半年从没下过水!
假如我不会游泳?
后悔都来不及了,冰凉的西湖吞没了我,整个人浸入水的世界,宛如到胎儿的母体。
四周充满绿色的水草,我的胸膛中憋足了气,四肢条件反射摆动起来,像一条热带鱼在水里游,谢天谢地我的水性还不错,没有像个秤砣直接沉到底。
我很快抓到那个小孩,他也憋着起没喝到水。救落水者是非常危险的,救人者常被遇险者拖入水底淹死。我小心地用胳膊夹紧他,费劲全身力气将他带往水面。
在绿色的西湖水底,忽然觉得自己变成了另一个人,一个我完全不认识的人——他的名字叫英雄。
当肺叶里的最后一口气即将用尽,我终于带着男孩浮出西湖水面。
头顶就是断桥,两个人都大口呼吸起来。
桥上响起一片掌声。
不知谁伸下一支长长的竹竿,我抓住竹竿带着男孩往岸上游,爬上了断桥边的湖岸。
男孩被他的父母紧紧抱着,我则浑身湿淋淋地喘气。莫妮卡也不顾我身上的水,冲上来抱了我一下,“高能,你太棒了,你是HERO!”
旁边围观的人群,纷纷给我以掌声,孩子的母亲惊魂未定地走过来,抓住我的手说:“太感谢您了!太感谢了!”
她一边说一边掉眼泪,从皮夹子里拿出一叠厚厚的钞票。我尴尬地摇头:“不!不要这样。”
就在孩子的父母执意要给我酬金时,人群中冲出一个记者,后面还跟着摄像师。记者面对镜头说:“救人的英雄几在我们眼前。”
接着镜头对准了我,而我像个落汤鸡,浑身上下滴着水,还不停打着冷战,赶紧用手遮挡自己的脸,“对不起,我要去换衣服了!”
还没等记者抓住我,我已低头冲出人群,莫妮卡也紧跟在我身边。一路跑过断桥,脱离了摄像机的视野。莫妮卡一边跑一边笑,从此对我刮目相看。其实我也看不懂自己,怎么倜然有如此大的勇气,变成了救人英雄?
跳进西湖边的一条小路,有许多小服装店,,我随便买了一套衣服,在更衣间擦干身体换了上去。莫妮卡带我走进一家美容院,并徘徊在两张台子上,请服务员给我们洗头吹头。她的一头栗色长发很是显眼,连服务员都夸奖她的漂亮。我转头看着她躺下的样子,闭着眼睛宛如童话里睡着的公主,却又带着二分之一东方血统,像迁徒在丝绸之路上的古典女子。
忽然,她转头看着我的眼睛,会心地笑了起来,“高能,你太让我吃惊了。”
“我自己也很吃惊。”
他眨着诱人的大眼睛说:“我现在都有些崇拜你了,你从小就喜欢游泳吗?”
“不,这是我第一次发现自己会游泳。虽然遗忘了记忆,却无法遗忘游泳的技能。”
躺着洗头的感觉很舒服,我不禁也闭上眼睛,想起那个困扰了我半年的梦——最近的梦里我总是跳到水中,一度怀疑自己是否有自杀倾向,但现在看来不可能,那个梦绝不是跳水自杀,因为我水性极好,本能会驱使我现在最后时刻浮出水面,所以我即便决心自杀,也不会选择死在水里。
那梦中的情景代表了什么?
在美容院里躺了一个钟头,出来时焕然一新,不再是昨天灰头土脸的模样。莫妮卡上下打量着我说:“恩,其实你还是很大空间改变形象的。”
“重要的不是形象,而是心情。”刚刚有了一些改观,我的情绪又莫名其妙地低沉了下来,“如果心情不好,再好的形象都没有用。”
“你有很重的心病。”
“是,我不必须要找回自己的秘密,找回失落的记忆,否则我的心病永远难以根治。”
又在杭州逛了两个小时,她大包小包地采购了不少东西,有茶叶、丝绸等特产,有有大商场里的衣服鞋子,于是我兼职成了她的搬运工。
傍晚,我们到汽车站买了票,坐上回上海的长途巴士。
车子驶入夜色弥漫的沪杭高速,我只看到远方的星空,在天机线上神秘的闪烁。心情与来时完全不同,那时是忐忑不安,现在却已发现了许多秘密,虽然不知离真相还有多远,但至少进入了一个新的世界,曾经诱惑并几乎毁灭我的世界,而坐在身边的这个混血女子,究竟是敌人还是朋友?她又有多少谎言和真实呢?
“莫妮卡,你是怎么来杭州的?”
“奇怪,我不是回答过了,吗?我是坐火车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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