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这一问,真把燕长乐给问住了。中意之人?有吗?她常年居在深宫,不怎么出去见人,上哪能看到中意之人去?就算每年的几场宫宴,朝臣都带着自家儿子进宫,她也没有心思多看他们一眼。这会儿别说中意了,就连“人”都有谁她都想不起来。于是无奈摇头,低声说:“没有。”
老皇帝大手一挥:“没有你就去想办法有啊!京中那么些好儿郎,你得去认识他们、了解他们,然后才能挑到合自己心意之人。你不能整天都把自己闷在这宸佑宫里,这宫里有什么?除了宫女就是太监,待在这儿有什么意思?”
燕长乐不懂,“除了这里,女儿还能去哪?”
老皇帝来了精神:“你那些弟弟妹妹们,他们都去你二舅舅家过年了,你想不想去?”
这话一出口,别说燕长乐了,连宸妃都好生惊讶,甚至卫离也“咦”了一声,心说老皇这可真是开窍了啊!紧接着,他怕老皇帝说完又反悔,也怕燕长乐在宫中待久了对陆家的孩子们不亲不愿意去,于是他赶紧努力撺掇:“去吧七公主,陆家的二小姐三小姐四小姐五小姐都在,还有大少爷和小少爷。哦对,还有古县跟回来的一个孩子,县主说那孩子古灵精怪的很是有趣。奴才听说今日还打算请二殿下和九殿下也过去,总之小陆府很热闹,皇上难得开恩让七公主出宫,七公主就趁这个机会多玩几日。左右宫中无事,您去您二舅舅家里住,宸妃娘娘也不担心。”
说完就问宸妃,“娘娘您说对吧?”
说完还跟宸妃使眼色,“只有走出去,才能遇见心上人。总关在宫里那是不可能遇着什么人的。西高皇帝可进京了,娘娘多想想。”
宸妃一下就明白卫离的意思了,皇上现在是在给长乐创造机会,让她自己去寻觅一个心上人。如果实在没有心上人,她翻了这个年就十九岁了,婚事可不能再拖了。宸妃想到这里,“腾”地一下就站起身,转身就走。卫离一愣,“干,干什么去啊?”
宸妃说:“给七公主收拾几件衣裳。”
卫离乐了,“找那种好看的,但也不能太鲜艳啊!”
说完,眼睛一瞄,正好看到内务府送来的那些。两件凤凰绸的衣裳十分显眼,卫离觉得甚好——“就这两件了,都带着!”
宫人赶紧上前把两件衣裳装起来了,宸妃回头问老皇帝:“能让长乐在宫外住几日?”
老皇帝说:“几日都行啊!左右她在宫中也没什么事。那小陆府是她二舅舅家,只要她二舅舅不把她赶回来,她住多少日子朕都没意见。不过明儿说好了阿秋带着陆家人进宫用膳,长乐也得跟着一起回来。吃完了饭再一起走,不耽误。”
宸妃懂了,“那衣裳多带些,有多少带多少。平日里惯用的也都带着,所有东西都带着!”
老皇帝眼瞅着宫人们一个箱子一个箱子的往外搬,突然有点儿后悔,“这是去走亲戚,还是直接就嫁出去了?朕怎么瞅着这搬出去的东西比嫁妆箱子都多呢?”
卫离也觉得宸妃有点儿过分了,赶紧提醒:“娘娘,是可以多住些日子,但也不是说永远都不回来了。您这带的也太多了,再把小陆府的人给吓着。不好,这样不好。”
宸妃有些尴尬,不情不愿地让下人把箱子收回去一半。再看看老皇帝还是沉着个脸,一咬牙,又收回去一半。最后只让燕长乐带走了两只箱子。但其实燕长乐不愿意出宫,她跟陆家的孩子往来不多,虽是实在亲戚,但其实挺陌生的。也就这半年多跟陆辞秋多见了几回,熟络了些,对于其他人她都不熟。所以她觉得两箱子也多,就说:“带两三套就行,我最多住个三两天也就回来了。”
宸妃眼睛一立:“你要是敢三两天就回来,那你怎么回来的我就能怎么把你赶出去!”
老皇帝也说:“好不容易能出去散散心,作甚急着回来?你是不放心你母妃吗?没事,皇后会照顾好她的。”
燕长乐支支吾吾了一阵,终于说了实话,说自己跟陆家的孩子不熟。老皇帝就板着脸批评她,说就是因为不熟,才要多往一起凑合。谁跟谁生下来就熟的?那不都得处着处着才能熟么!你母妃跟皇后还不熟呢!那今晚永福宫设宴,请了她,她不也点头说要去了么!这就是一个好的开始,总要有人先迈出第一步。朕方才来的时候还听到你在劝你母妃多亲近皇后,说以后不寂寞。那你呢?你为何不能主动去亲近兄弟姐妹?卫离也跟着劝:“以前陆家那些少爷小姐们也不和,各怀心思,整日里斗得你死我活的。但公主您再瞧瞧现在,别说那五小姐三小姐整日围着二小姐转,就连大少爷都被二小姐给收拾得服服帖帖的,跟从前比简直变了个人。七公主可以回去感受一下,不好再回来呗!”
燕长乐被他们说动了,最后是被宸妃赶出宸佑宫的。陪着她出宫的侍女凉音说:“公主出去走走亲戚也好,而且就算不是为了走亲戚,公主这阵子不是也一直念叨着想为望京城的百姓做点什么吗?不管做什么,在宫里肯定是做不成,咱们还是得出宫去。不如就趁着这个机会把这个心愿了了,不然公主一宿一宿的也睡不好。”
燕长乐点点头,“你说得对。我一直因为舅舅的事心里愧疚,宝华殿去了一趟又一趟,夜里还是会做梦。母妃总说这件事情跟我没关系,我是燕家的孩子,不姓陆。可是偶尔我也能听到宫人们议论几句,说母妃是陆家的女儿,她的哥哥叛国,如果不是嫁到了皇家,是要跟着一起处死的。还说我身体里流着一半陆家的血,从根儿上就不好。”
“那些嚼舌根子的话公主不要听,有些人就是这样,当面你好我好的,背地里就说些难听的话。纵是有再多的人心存善念,也依然会有那么一些人心理阴暗,这都是没办法的事。就是公主得想想,咱们出去以后能为百姓做些什么。”
燕长乐拧着眉,她也不知道能为百姓做些什么,因为该做的陆辞秋已经都做得很好了。她一没什么出奇的本事,二也没有很多的钱,跟陆辞秋比不了,跟陆芳华也比不了。所以就算她出了宫,那能干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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