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范道:“吾确是汉人,却不是宋人,吾乃大元益都、淄莱等路行军万户张弘范是也。”
张贵哈哈大笑,忽然正色道:“原来汝也姓张,真丢尽我列祖面皮,吾虽是粗人,却也是顶天立地的男子,决不似汝这般忘记祖宗姓氏,反甘愿委身于胡虏禽兽为犬为奴,又来祸害自家百姓。汝这个该千刀万剐的贼杀才,胡狗,安敢对吾说什么仁义天命。”
张贵这一席话,掷地有声,句句戳着张弘范痛处,饶是他城府再深,也不禁羞恼万状,面红耳赤,旁边阿术更是大怒,当下按耐不住,大叫道:“此人先前杀伤吾军甚众,此时却还顽梗妄言,与他废话作甚,快快于我推出斩了便罢。”
话音刚落,两个蒙古小校上前架起张贵,向帐外拖去。
张贵大叫道:“吾张贵今日虽然身陷此境,实已尽力,对得起天地祖宗、无愧于官家与李大帅,当年岳爷爷说得好,男儿当精忠报国,汝等要杀便杀,吾生为宋臣,死为宋鬼!”
阿术暴跳如雷,用蒙语哇啦哇的大叫不止,那两个小校忙将张贵带至江边行刑,张贵至死骂不绝口,英勇就义。
双城鏖战(五)
傍晚时分,阿术命颜虎带了四个汉人降卒,抬着张贵的尸身前去襄阳城下劝降,忙兀台与完者都也领了数百兵紧随其后。
颜虎此时已被授为汉军百户,自是志得意满,不可一世,便在城下大叫道:“兀那城上宋军看着,识得“矮张”乎?”说罢命人将张贵尸身抬上前来。
见城上久无动静,颜虎又叫:“我们元帅说了,尔等如若归降,可免一死,不然“矮张”便是下场。”
他话音刚落,城上忽然“嗖”的一箭飞出,不偏不倚,正中颜虎咽部,穿喉而出,可叹这汉奸官没当多久,便成了箭下之鬼。
忙兀台大怒,拔出弯刀,正要向城上呼喝,忽的又是一箭飞来,吓得他举刀便挡,只听一声脆响过后,火星四溅,那箭锋正中刀刃,忙兀台只觉虎口一阵发麻,弯刀竟拿捏不住,掉在地上。不消说,射这两箭的自是那百步穿杨的张在岳。
就在此时,襄阳城门大开,数百人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冲出来,那童明与周洛两个,刀枪并举,斩瓜切菜般杀死四个降卒。
忙兀台大怒,便从身旁军士手中抢过条长矛,与完者都并肩齐上,要与童、周二将撕拼。
宋军中闪出一人,正是襄阳府团练副使王仙,只听他叫声:“大哥、三哥少歇,待小弟料理了这两个贼鞑子。”说罢双手各持一把钢刀,直扑两个元将。
征尘影里,喊杀声中,三匹马混做一团,那忙兀台与完者都均是百战骁将,势大力沉,招招凶狠。
好个王仙,以一敌二,却是丝毫不乱,只见他手中双刀遮拦劈砍,法度俨然,便似两团银花乱舞,一点不处下风。
斗到酣处,忙兀台一矛戳来,王仙刀锋一挂,卸开这招,又顺矛杆直削敌将双手,那忙兀台打仗从来都是大开大合,哪里会使细活儿,慌乱之中只得双手松开,丢掉兵器。
这边完者都一见忙兀台要遭,急急举起弯刀,猛地向王仙脑袋劈来。
王仙反手架住弯刀,并不回身,接着用力向上一绞,用的正是后世中华武林中所言的“缠丝劲”,完者都手腕登时疼痛欲裂,兵刃飞上半空。
王仙一见机不可失,便吸口气使足气力,双刀齐出,喝声“着!”只见他左手钢刀“呼”的一声将忙兀台头盔削去,发丝亦被带下不少,幸好忙兀台反应快,狼狈之中低了下脑袋,那边完者都却被刀锋劈中肩膀,一块肉连皮带甲都被削去。
两员元将各自发声大喊,猛拍坐骑,没命的奔逃去了,那数百元兵一时经不住宋军掩杀,毙命甚多,余下的都四散逃亡开来。
周洛对童明赞道:“都说四弟在吾等当中武艺最高,今日一见,果然不假。”
回城之后,吕文焕偕诸将察看张贵尸身,一齐落下泪来,童明、周洛等四人尤其难过。
几日后,吕知府命人将张贵厚葬于其兄张顺墓旁,立双庙祀之,称为“忠烈祠”,又唤“双节庙”。后来祠堂因战火荒废,直到公元2002年,其中残碑才在湖北襄樊市西门外的一处建筑工地基坑中被发掘,碑文尚依稀可辨。
二张虽逝,忠烈不朽,《宋史》、《宋会要辑稿》、《齐东野语》及《西湖二集》等书中均记载其事迹,连明代施耐庵巨著《水浒传》中大名鼎鼎的“船火儿”张横、“浪里白条”张顺兄弟亦是以二张为雏形创作之。
沦陷(一)
自二张逝后,李庭芝曾几次发兵入援,皆为阿术所阻,无功而返。范文虎就更不消说,依旧每日饮酒作乐,逍遥自在。
暑去寒来,转眼间,又是一年光阴过去,襄阳城中的粮草却是渐渐尽了,樊城更是吃紧,几乎到了“人相食”的地步。
毕竟数载已过,襄樊二城无论如何艰难,总还在勉力维持,这边元军都元帅阿术却是愈发焦躁起来。
这日阿术又为一些小事发火,鞭笞了几个“懈怠”的兵丁,张弘范道:“元帅近日似乎颇为焦虑,却是为何?”
阿术道:“自吾军南下,围困襄樊,至今已近六载,竟不能下,真不知有何面目回去见薛禅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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