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若愚神色慌张,狠狠瞪了舅舅一眼,示意他快点给我闭嘴,但舅舅不理会,自己不好开口,只好不断给陈若愚使眼色,“知渺啊,若愚有些事要跟你聊。”
何知渺会意,“我们兄弟俩有时间慢慢聊。”
舅舅一脚踩到陈若愚脚上,恼得他跳脚直喊疼,最后别别扭扭地问何知渺:“那个……哥……舅舅让我问你,怎么……怎么把喜欢的姑娘骗上床!”
'正文 第57章 河西(04)'
河西(04)
伙计们手艺熟练,修墓的门道摸得清透,棺材不必抬起来,旧黄土还是归尘,上帝的还是归上帝。但不折腾逝者,还是让陈父一家人心生宽慰。
上午十点五十,领头的老许丢了手里的铁锹,咬下白粗布手套,喊了句:“把坟头上面的尾子填高了就收工。”
陈若愚不懂,看着遍地是泥沙,坟头上荒草也被压在砖下的场景,瞪着眼问:“你这就给撩挑子了?”
“小孩子家的懂什么,问你老子去!”
老许声音粗,也没多想呵斥他,但陈若愚却来了劲,踢开脚边的铁锹,“这雨还是一直连着下,明天再来这里都变泥石流了!你们倒是快点修啊!”
老许雨中掏烟,“我们老师傅办事不要你多话,上头尾子填好了水就漫不下来,快到十一点了,再动土……”
陈父拆了一条中华烟,从下头一路发上来,剩下的几包全塞给了老许,陈父推开陈若愚,低声呵斥:“干什么?过了十一点就不能动土了,你还小,不要懂这些。”
陈若愚拧着性子,提高音量:“你们这就是迷信!”
许师傅摇头,“老陈诶,我们过两天再说吧,放心喏,坟头草没长起来之前我们肯定给你办妥帖了。”经过陈若愚时,玩笑说:“又不是修你妈妈的墓,你上什么心。”
“你说什么!”陈若愚反手就拎住许师傅的领口,老许力气大,抬手后退就挣开了。他是明白人,在墓前纵使青筋暴起他也没动粗,只是压着嗓子咒骂了几句。
陈父气得手抖,一把拉住陈若愚,“混小子!你做什么!”
“我——我看他就是趁下雨磨洋工!”
何知渺给老师傅搭把手刚把新碑抬上山,一看坟边情形不对,捡起地上的伞给陈父打上,自己走出去给许师傅发烟,“辛苦了,我在山下定了饭。”
许师傅看了看陈若愚,再谢过何知渺,“一个镇子的人,上山的事尽管开口,我们几个老骨头还能帮帮忙。”
何知渺:“该给的照给,不要客气,我们也不能亏着你们。”
许师傅微微颔首,心满意足地招呼其他人下了山。
陈若愚委屈,心里闷了一口掉了苍蝇的酒,他垂着头跟在何知渺和陈父后头。下山后,陈父先去定了两桌饭的小馆子张罗,何知渺带陈若愚回家换身衣服。
洗过澡,何知渺也没问早上的事。
陈若愚悬着一颗心在客厅吃泡面,何知渺从陈父房间里找出几盒常规药,预备带过去给陈父服用。手指划到若愚妈妈留下的哮喘药时,心里一拎。
当年买这药……真不容易。
若愚妈妈的哮喘是天生的,自小就是个药罐子。但所幸发作的不多,几十年统共也就几回,除了全靠她心情舒畅,作息规律外,还有药物的作用。
这药是进口药,当年南枝自然是没有的。
陈家把分的房子租给米店当仓库的房租,两个月的加一起也才能买若愚妈妈一次两次的药量。而且每次买,还得托人去荔湾医院的内部取。
虽然并非稀有药品,但每次这样来回折腾还是苦了陈父,何知渺看在眼里,多少心里不舒服。替自己母亲抱屈之余,仅剩彻夜难眠的愤懑。
“哥——”陈若愚喊道。
何知渺合上抽屉,轻轻应了一声。
“怎么了?”何知渺坐在他身边仔细看陈父平时服用的药,漫不经心地说:“陈老师吃得少,竟然有高血压。”
“嗯……喜欢吃荤吧。”
何知渺没出声了,陈若愚哗啦两口面下肚,碗里就只剩红浓的面汤里飘着葱花,他又说:“哥……我今天不是故意在你妈妈墓前吵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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