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昆达赤的大营到祝缨的幕府,中间要穿过一片战场,路过三路中任意一路的防区。使者选择了最短的距离——直入小冷将军的营盘。
小冷将军听到有使者来营的消息,马上警惕了起来,问道:“是真是假?有多少人?带了多少兵马?”
辕门校尉道:“一正一副两人,带了两个通译、两个向导,还有几个像是随从模样的人,没有见到兵马。他们拢共不到二十人。领头的是个老头儿,看着牙都要掉了。”
小冷将军道:“不可掉以轻心,派出斥侯,再探他身后,传我的令,各营警戒!”
“是!”
斥侯飞奔而出,小冷将军却顶盔贯甲,佩刀,命人将昆达赤的使者带到大帐来说话。
来使已经预料到不会得到太礼貌的对待,老头儿也忍得住脾气,真个跟着士卒,被两排兵士夹在中间“护送”到了大帐外面。他的随从们被间隔在了远处,只有正副使与通译得以进入。
小冷将军就是要给他一个下马威,到得此时,他们已经有了一个共识——这场仗纯是因为西番人自己内乱弄出来,他们属于白挨,差点当人家垫脚石了。他能有好脸才怪!
小冷将军虎着脸,先是质疑:“你真是使者吗?”
使者拿出了昆达赤给的信物:“这是昔年入朝时蒙先帝所赐之物。”
小冷将军验看了,见上面有内造的印记,冷哼一声:“你来做什么?”
使者道:“受我主之命,前来讲和。”
小冷将军没一点儿尊敬老人的意思,开始嘲讽:“怎么?昆达赤不打了?我还等着与他决一死战呢!嘿!因他为乱,朝廷调动这许多兵马钱粮,他想停就停了?”
使者倒也不慌,虽陪一点笑,话却有条理:“此战非我主所愿,实是被逆贼胁迫,不得不为之。幸尔天兵神威,令逆贼胆寒,我主才能趁机做主,命我前来讲和。”
小冷将军又冷了一会儿脸,说了一些“折我许多兄弟,这账要怎么算。”之类的话,接着见好就收。这件事不是他能够做得主的,甚至不是祝缨能做主的,得上报朝廷。小冷将军思忖再三,没敢把事搅黄,而是命人把使者暂时安置在自己营中。
当天晚上,斥侯来报:“未见敌军蹑后埋伏。”
小冷将军这才派人去通报给祝缨,并且准备好队伍,“护送”使者前往幕府。
信使先到幕府,如此这般一说,幕府诸人既高兴又不满足。陈枚嘀咕道:“这就要议和了?还没过瘾呢!”
路丹青、桑大娘两个也暗暗点头,她们觉得自己好冤,明明主意是不错的,还挨了打,耽误了上一场大战!
祝缨扫了他一眼:“兵者,凶也,能不动还是不动的好。年纪轻轻,就这么沉不住气,要把人命当人命。”
“这一顿没把他们打痛、打怕,只怕以后他们再有什么事儿,又要叩边讹诈了。”陈枚马上解释。
祝缨道:“你道我不想?不好弄。西番气数未尽,朝廷却有些后续乏力了。如今就算勉力攻克,如何善后也是件麻烦事。不能管杀不管埋呀。”
陈枚读圣贤书长大的,也知道这个道理,哼唧了几声,不再叫着要打仗了,只是说:“您说的,以后接洽使者的事儿,要交给我的。”
“当然。”祝缨说,这方面她还是比较相信陈枚的,陈枚生长在宰相家,许多事情耳濡目染,举手投足间自然而然就知道一些事情要怎么办。这一点是整个幕府里其他人比不了的。
桑大娘轻轻捅了一下路丹青的后心,路丹青道:“义父,那我们呢?就这样了?就算议和,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弄好的。让我们去冷将军那儿替一替阿发吧?”
郎睿他们被派往了前线,打得有板有眼,路丹青有些眼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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