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缨站在他的案边,低声道:“也许,主父偃说不能五鼎食便要五鼎烹的时候,并不是奔着被烹去的。他只是不想跟剩饭杂草米糠一道进大锅煮,再倒进猪食槽里。”
王云鹤的笔顿了一下,在公文上落了一个墨点,又很快恢复了常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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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缨粘了副假须,也就带了小半个时辰,却给段智带来了巨大的伤害!
首先,御史没有认真地弹劾祝缨,御史台仿佛没听过这件事情一样,个个装聋作哑。
其次,他又被他的弟弟段琳给说了一顿。
当天晚上,段琳就又到了段智家里,苦口婆心对段智说:“且不论郑氏之残暴阴险,必不会袖手旁观。就说这个小儿也是个狡诈之辈。以郑熹之城府,能够让他放心交付大理寺一应庶务,这就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世人都被那小子的谄媚相给蒙蔽了。大哥,我自有安排,你稍安勿躁。”
段智就听不得弟弟训他,有道理的就罢了,这个黄口小儿,哪有什么“不简单”的样子?他嘲讽地说:“他在气人这一项上确实不简单!”
段琳又请段智冷静:“知道他在气人,又何必与他一般见识?大哥,还请沉住气。”
“这是说我不稳重了?”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不过这一次,御史弹劾他,咱们且看热闹就是。大哥出来请旨彻查,是自己将事情揽了上来。弄得他们把咱们给钩上了,得不偿失。”
说到这个段智就不服气了:“我打他条狗怎么了?郑熹不也是这么干的么?”
段琳脸色一变:“大哥!当年郑熹杀的是奴婢!祝缨是朝廷命官!”
段智心中一突:“我没……”他只是打个比方,没想!等一下!弟弟这话倒提醒他了。段智心中有了主意。他说:“一不做二不休,既然已经动手了了,就不能不啃下这块骨头。否则这一口气泄了,别人怎么看咱们家?那群见风使舵的家伙不帮着郑熹对付咱们才怪!”
“大哥!”
段智笑道:“我知道我知道,朝廷命官!”
段琳心道,你知道这一条就好。这大哥是劝不好了,只要大哥不犯大错,还是不要再继续刺激他了。段琳没有埋怨哥哥一闹把他儿子一个头名弄没了,而是很礼貌地说:“祝缨一个年方二十的人,又无资历又无荫庇,让他且熬着吧。”
段智也笑了。心道:那我可要做个好事,让他不用再熬日子了呢。
段琳以为自己劝成了兄长,也满意地告辞了。
让段琳欣慰的是,接下来的日子里虽然有许多人在看笑话,对着祝缨光洁的下巴笑,但是段智都没有再跳起来骂人。
祝缨的日子也变得正常了起来,她把大理寺的暑天补贴很快筹措到位发了下来,先稳定了人心。然后就被郑侯给叫到了府里去。
她纯属是被牵连的,事情了结,郑家要安抚她。
郑奕、郑衍兄弟连同他们的父亲,一起请郑侯出面给安抚一下。祝缨与郑衍打了个照面,他长得与郑奕有几分相似,不过年长几岁,小肚子微微外凸,略有点发福。一看面相就知道是个爱酒桌吹牛的人。
话说出来,许多人都爱酒桌吹牛。
郑侯笑呵呵地:“三郎受委屈啦。”
祝缨一脸的莫名其妙:“我委屈什么了?”
郑奕道:“害!三郎,这个……此事……”
郑衍倒是干脆,他起来给祝缨作了个揖:“三郎,兄弟,对不住,是我当时酒喝多了就胡说八道了。你多担待。”
祝缨笑道:“原来是为这个?那您没见过我喝了酒之后是怎么胡说八道的。”
郑衍发出了好奇的一声:“咦?”
郑熹在一边说:“快别说你的酒品了!”
郑奕的父亲问道:“怎么了?”
郑熹道:“四伯不
知道,他呀,是丞相都不敢让他喝酒的人。一喝酒,什么都敢往外说。”
祝缨道:“我不是。谁在我面前我才说谁,没见着的不会说的。”
“还说!”
祝缨没闭嘴,她下了个结论:“都是段琳不好!”
郑侯中肯地说:“对!”
郑侯留了祝缨吃饭,祝缨也不客气,郑熹特意嘱咐了:“不许给他上酒!”
郑衍好奇地问:“这么可怕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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