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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部分(第3页)

自凉州一役,袁军似被斩去了一条粗壮有力的臂膀。段军铁骑过处,或一战而溃,或干脆弃城而逃,总之兵败如山倒,不出三个月,段军前后两次渡过黄河,取黄河腹地甘陕二省,尔后急行军夺下河南,拿下了长江以北几乎所有袁氏的疆土。

连番大捷,全军上下众志成城,士气大振!

段军之所以能得如此大胜,最大的原因就在于行军速度快如飞矢!不以步兵为主力而仰仗于轻勇剽悍的骑兵,攻夺险要地势,扼敌人于咽喉。袁军将帅甚少见过这样的打法,从岗哨来报,以步兵的行军速度来估算段军行程,往往以为段军还在千百里之外,尚可安枕无忧的时候,段军骑兵却已兵临城下,打了个措手不及!如此不知己亦不知彼,能胜才怪!

泠霜身在中军,也要跟着段潇鸣日夜兼程的赶路。段潇鸣怕她身体受不了,劝她留守后方,慢慢赶上来便是。可是她断不肯从,定要不离他半步。最后段潇鸣还是拗不过她,只得让她跟着。说来也奇怪,自从离开凉州以来,她的身子出奇的好,精神体力都与之前有天渊之别,竟仿佛整个人都脱胎换骨一般。

依着段潇鸣本来的行军部署,是准备在开春前渡江。本来一切都很顺利,全军上下军心也甚是稳当。

奈何长江天险,渡之不易,再加上对岸又有大量袁军屯守,就算是到了对岸也靠不了岸。段潇鸣手下虽然大多数为汉人,可是终究常年在草原生活,不谙水性,一个个在马背上称王称霸,可是一到了船上,全都吐得晕头转向,站都站不稳。

段军一时被阻长江天堑。

时令正值残冬,北风依旧凛冽刺骨。段潇鸣整日与孟良胤一起沿江巡视,商讨渡江之法。昔日赤壁之战,曹孟德亦是因士兵不习水战,而后将战船全部用铁锁相连,以期如履平地,能让士兵习惯。本以为大难已解,胜券在握,何曾想到东风一起,一把大火就将其烧得一败涂地!

曹孟德经此一役,元气大伤,从此一蹶不振,一统天下的宏远就此夭折于腹中,饮恨终身!

昔年的叱咤一时的枭雄,也是犯在了这水上,而今,他亦是对着滔滔江水,一点办法也没有。

段潇鸣负手站在江边,望着脚下滚滚东逝水,对着辽阔江面深深一叹。

孟良胤听了,一笑,道:“少主天纵英主,何时竟也学得古人伤感起来了?”

段潇鸣仰头望着被北风吹得猎猎作响的军旗上,赫然一个‘段’字,不禁略略感到惆怅。侧首过去对他道:“要过这长江天险,真是难如登天啊!”

孟良胤听了这话,微微低下头去,片刻之后,抬头举目向寒波湛湛的江面望去,面色镇静如初,沉吟道:“长江水道,乃我汉家文明繁衍生息的源泉所在,有利亦有弊,易守难攻,为南下之门户。沿江各处,皆有重兵把守,袁泠傲自是将这长江当成了最后防线,亦是最有力的一道防线,实乃牢不可破!但是,依老夫愚见,要渡这长江,可难如登天,亦可易如反掌。”

此言一出,段潇鸣凝眸不语,袖手在背,面色不禁凝重几分,道:“先生有话直说无妨。”

孟良胤略已颔首,开门见山道:“对岸各处皆是要兵把守,断不可与之争锋,此所谓‘只可智取,不可力争’也!”说到此处,后面的话也呼之欲出了。孟良胤且观段潇鸣脸色,依旧是冷硬蹙眉,不改之前,遂一咬牙道:“金陵自古帝王州,六朝古都,为王气聚集之地,实乃福地也!”

聪明人之间,话从来只需说到三分即可,若说足了十分,倒是画蛇添足。

孟良胤既已将话挑明,段潇鸣也再不能装作听不懂。眉头蹙得愈发深,仰头慨然长叹道;“先生之言,盎岂能不懂?只是,自古争雄,但良谋能士耳,男人与男人之间的干戈,却非要扯进个女人来,算什么!”

“少主此言差矣!孙子曰,兵不厌诈,自古兵法,讲的都是同一个道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何况,三十六计亦有‘美人计’,历代先人哪个不曾用过此计?当年汉室将颓,王司徒献貂蝉于董卓,里间董卓与吕布,实乃高明!”

孟良胤还要再说,却不妨段潇鸣忽然转过脸来冷冷一笑:“先生糊涂了,盎既非董卓吕布,亦非那王姓老儿!”

孟良胤听他此言,不禁讶然失声。他自知失言,也噤声垂手站在他身侧。

二人俱是沉默,只望着不尽长江水,滚滚而来,又滚滚而去。

“先生良苦用心,盎怎能不明白?!”一阵沉默,段潇鸣忽然开口幽幽一叹,道:“只是,若是这万里江山要用她去换,那,盎宁愿不要这江山!”

话音一落,孟良胤忽觉万念俱灰,沉舟侧畔,皆是病树夹道,狠狠一闭眼,心中之痛,不足为外人道。

“盎让您失望了!”段潇鸣承师恩二十余载,视他如父。自漠北到而今,一路披荆斩棘,刀光箭雨里相互扶持走来,纵使是最艰难之处,何曾见他对自己这般失望过。

孟良胤沉吟垂首,低低地摇头,长舒一口气,道:“少主可还记得,昔年主公猝然崩催,鄂蒙诸部秘不发丧,四处围捕您,我等在群狼环饲之下,少主年未及弱冠,却依旧雄心壮志,心系天下。因此,老夫与诸将,拼死相随。这不仅是为了要报主公知遇之恩,更重要的一点,是因为我等都被少主之壮志豪情所折服!”孟良胤年届花甲,已是垂垂老矣,再谈起前尘往事,不禁涕泪俱下。自以袖拭泪,又继续道:“老朽记得当年兵败班朱尼河,我等在下游伏击敌军,少主甲胄在身,志勇不挫,依旧谈笑风生,毫不气馁。老朽还记得您当时对我说,当年铁木真亦是兵败退到这班朱尼河,他与众将歃血为盟,他朝大业得成,定不相负!他铁木真能做到的,您也一定能做到!今日情景,与当日虽不尽相似,班朱尼河不及长江之险要,可是我军却不是当年的势单力薄。奈何,少主之心,却早已不是当年可比!”

孟良胤振振其词,句句字字,无不痛心疾首,段潇鸣听在耳中,如针刺般难受。

“何况,以夫人之深明大义,定会体谅少主。金陵总兵沈怀忠乃昔年夫人的近身侍卫,若能由夫人去游说,必然能说动他!不费一兵一卒,长江之危解矣!少主到时再大肆加封沈怀忠,上无愧于天,下无愧于地,何来不可启齿之说!”

孟良胤情绪激动,说话间不免有咄咄逼人之感。他一番话正好戳到段潇鸣的痛处上,引得段潇鸣看他的眼中竟露出几分凶光来。

孟良胤豪不畏怯,挺直了背道:“老朽只是不愿少主因儿女私情误了天下大业!即便今日将命丢在了这里,老朽亦要将这番话讲出来!”

段潇鸣一时语塞,满腔怒火发作不得,只是狠狠地丢下一句话:“总之此事断不可为,横渡长江另寻办法便是!我就不信,我这数十万大军就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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