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鹰跟嫣娘面带戚容,退到了门外。
天下没有哭,只是紧紧地握着云殊的手,跪在了床边。
云殊吃力伸手想从怀里拿什么东西,可是手却不听使唤,在她眼神的示意下,天下伸手从她怀里掏出了一个荷包,从已经泛黄的颜色来看,一定已经用了很多年了,天下不解其意的看着她。
云殊点了点头,象是在鼓励天下打开看看,天下慢慢的解开封口的缎带,将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
里面只有半截玉簪、一只墨玉扳指和一封信。
天下把玉簪和墨玉扳指放到旁边,打开了那封信,上面的聊聊数语尽叙离愁别恨,这些在她看来都不算什么,真正吸引她目光的是最上面的抬头和最后的落款。
抬头上写的是阿傩,落款写的是那罗延。
天下正在疑惑中,娘低低的声音说:“云殊是你外婆为,为我另取的小名……我其实叫独孤伽傩……我父就是前周大司马独孤信……”
独孤信?这个名字好象有些熟啊,是在哪里听过?对了,天下突然想起来,当今皇后独孤伽罗的父亲不就是叫做独孤信吗?独孤伽罗?!天啊,难道——
果然,云殊接着说道:“我与当今皇后本是姐妹……只是嫡庶有别……我这庶出的女儿远不如她得宠罢了……我跟她斗了一辈子……输的一塌胡涂……失去虽多……但是有你……我也就知足了……此生……不怨……不恨……不悔……”
“那时候……原本我是为了跟着七姐呕气来着……才故意跑去接近那罗延……可是……后来……后来却情不自禁的喜欢上了他……”云殊的表情象是陷入了对旧日时光的回忆,嘴角含笑,眼神迷茫,仿似又回到了那段青春岁月。
天下脸上黑线丛生,如果听到这儿她还猜不出来这个叫那罗延的人就是文帝杨坚的话,她这几辈子都白活了!
原先天下以为是跟杨林有那些不清不楚的关系的时候,就头疼的够呛,现在可好,原来正主是杨坚,那独孤皇后可是出了名的妒妇,是个能逼皇帝发誓不生异母之子的厉害女人。
天下暗暗发愁,在独孤伽罗死前的这段日子她可怎么熬过去呀?
云殊说话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吓的天下赶紧收起了那些胡思乱想,握住她的手小心的帮她运气,看看能不能让她再多支持片刻。
不大会儿,云殊就醒了过来,眼神清澈明亮,天下知道最后的时刻到了。
云殊勉力指了指那只墨玉扳指,说道:“这是我们云氏一族的信物,你一定要妥善保管,日后或许另有机缘……”
“云氏一族?那是什么?”天下不解地问道。
云殊却像是没有听到天下的问题一般,自顾自地说道:“天下……答应我……不要为我报仇……其实七姐日子也不好过……你一定要答应我!答应我!……”云殊说着说着激动了起来,紧紧抓着天下的手,身子吃力的微微的向上仰起。
天下不忍看她如此,便点头道:“我答应你,好,不为你报仇……”她又在心里悄悄的加了句:只要独孤伽罗不来惹我,我就决不会去惹她,可是如果她不肯放过我,那么我也不会束手待毙就是了。
云殊听了天下的话,心安的躺了下去,泪从眼角渗出,颤抖着嘴唇喃喃的念着那罗延的名字,就这样去了。
天下一阵的凄凉,这样的情形让她想起了前世,不知相思死后,深爱相思的他是不是也这样喊着相思的名字辞世,或许能忘记更好吧!
天下觉得自己或许真的是天性凉薄,她这会儿根本哭不出来,也有可能她见过太多的生离死别,所以对此早已经失去了应有的情绪。而且现在也不是哭的时候,云殊为什么会受的伤还没搞清楚,天下总感觉事情不会就此完结,层层谜雾越拢越重。
她把玉簪、墨玉扳指还有那封信都放回到荷包里,又把荷包小心翼翼地贴身收好,才打开门,平静的将云殊的死讯告诉了天鹰和嫣娘,他们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却仍是忍不住红了眼框。
天下让嫣娘回去准备云殊的后事,然后跟天鹰一起送云殊回天一阁。她小心的帮云殊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又将云殊的面容打理好之后,就把天鹰叫到侧厅问起了云殊受伤的前因后果。
原来,天下的外婆是独孤信的宠妾,但却早逝,留下云殊无人护持,加之独孤信的元配嫉恨天下的外婆得宠,所以在她死后,对云殊是不闻不问,任由小小年纪的她自生自灭。由此种下了云殊跟元配嫡女独孤迦罗,也就是如今的独孤皇后之间的祸根。
当然,若是独孤信能当年对云殊好一些的话,或许事情也不会发展到如今这般地步,可是,自古男儿皆薄性,天下间美人那么多,独孤信又怎么会去记挂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和她留下的女儿呢?就这样,终于有一天云殊忍无可忍的爆发了,她在独孤迦罗跟杨坚订亲后,千方百计的认识了杨坚,并且让杨坚险险为她退掉了跟独孤迦罗的婚事,大大的落了独孤迦罗的面子。
据说,云殊的本意原是想呕呕独孤迦罗的,可是,谁后来竟假戏真做,真的喜欢上了杨坚,最后却因种种形势,而落得个有缘无份,更是因为此事而被独孤信的元配给赶出了独孤家,一起被赶出来还有她从街上捡来的天鹰和嫣娘。
离开独孤家后,云殊不甘心就此认输,于是多方网络人才,费尽心血才建起了天一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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