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拉着儿子的手,似乎想到了什么,原本慈爱的神情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严肃,她的声音变得严厉起来。
“我虽是答应你,日后寻着合适的机会给那妓子一个名分,但是你需要谨记,一定要好生对待傅家小姐,把她娶回家来。你们二人现在还未成婚,若是让她知道了你有纳个妓子为妾的想法,定然是要闹的,说不得还会悔婚,所以千万不可让她知道了。”
说到这里,周氏叹了一口气,为了儿子,她的原则已经是一降再降,“这件事终究是我们对不起人家傅小姐,所以日后我们要加倍补偿人家,你更要多多爱护她。”
周方业缓缓收了脸上的笑意,满心自责道,“母亲为了儿子处处考虑周到,儿子却如此不孝,让母亲陷入两难境地,甚至令母亲背上不义之名,实在惭愧至极。”说完,低下了头。
周氏拍了拍儿子的手,语气又柔缓下来,“你向来都是个孝顺的好孩子,母亲自然心疼你。看到你整日因为一个女子而郁郁寡欢,母亲心里也不好受。只盼着日后我儿能前路通畅,一帆风顺,也能快乐度日,母亲便是做些违背良心的事,也是值得的。”
最近一段日子,母子两人难得如此气氛融洽地在一处说些贴心的话。
周氏心有安慰的同时,不由感慨,都说儿子是有了媳妇忘了娘,可不就是这个理儿。
前段日子,为了个妓子,成日里求着她,她不允,他便要摆脸色,整个要死不活的样子给她看,现在她允了,便高兴的跟什么似的。这儿子真真是上辈子欠下的债哦。
周方业得了这个好消息,哪里忍得住,跟母亲说了一会子话,便急不可耐地要去寻瑛娘,要与她一起分享庆祝这个好消息。
瑛娘,以后我们再也不用忧愁了,我们可以白头到老了。
周方业脚步生风,高兴得忘乎所以,一心只在赶路上,全然没有注意到周围的人和物。
殊不知,乐极往往是与生悲连在一起的。
傅瑶柠和傅棋安两兄妹正在大街上闲逛,却不想半路看到周方业脚步匆匆,不知要去哪里,正要上前打招呼,却不想周方业压根儿就没看到拐角处的她,一阵风似的走了。
傅瑶柠自昨日从清水河回来后,心头就一直有些不爽利,现在看到周方业竟然对她视而不见,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撅着嘴向身旁的傅棋安抱怨道,“哥哥,周公子这是要去哪里?怎么走得这么急呢?我从来都没见过他这副模样。”
傅棋安看着周方业消失的方向,便是通往竹贤巷的路,心里明了这是去找瑛娘了。
但他没有直说,而是转头看向傅瑶柠,语气平静地问道,“妹妹与那周方业感情如何?可想好要嫁给他了吗?”
傅瑶柠不明白哥哥为何会突然这般问,愣了片刻后,还是老实答道,“我们挺好的呀,周公子人品端方,相貌清俊,学识渊博,做人夫君,算是上上人选了。”
傅棋安又问,“那若是他日后要纳妾或是置外室,你可答应?”
傅瑶柠沉吟半晌,垂首闷闷道,“我不知道……”
尽管男子三妻四妾是寻常之事,但世间女子,又有谁会心甘情愿地将自己的丈夫与其他女子分享呢?尤其对于这位自幼便受尽宠爱、性格刁蛮的傅家大小姐来说,更是无法接受。
傅棋安又问道,“那若是现在让你换个人嫁,你可愿意?”
傅瑶柠不知道为何今日哥哥问这些没头没尾的问题,皱了皱秀气的眉头,娇柔的声音透着些微的恼怒,“哥哥为何要让我换个人嫁?当初是哥哥你劝我找周方业做夫君的,如今怎又说这样的话?周方业很好,我才不要换个人嫁!”
傅棋安观察着妹妹的反应,心中已然有了盘算,他宽厚的手掌轻轻搭在妹妹的肩上,脸上挂着戏谑的笑容,“妹妹别恼,我只是想知道你与他感情如何?看样子妹妹对那周方业已是情根深种了。”
傅瑶柠抬手拍掉哥哥的手,略带嗔怒地说道,“哥哥少来打趣我。”
“妹妹。”傅棋安渐渐收起了嬉皮笑脸,难得露出一副端正严肃的表情,这副正经的样子让傅瑶柠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哥哥,怎么了?”傅瑶柠小心翼翼地问道。
“妹妹,哥哥最近才知道,周方业有一个外室,他刚才应当就是去了那外室女子处。”傅棋安的语气里带了一丝歉意。
傅瑶柠只觉得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她的耳朵里突然响起一阵嗡嗡声,视线也变得模糊不清。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勉强回过神来,恍惚间看到眼前的哥哥满脸惊恐,正焦急地询问她,“妹妹,你怎么了?怎的不说话?”
傅瑶柠用力闭了闭眼,试图平复内心的震惊和痛苦。
此时,周方业昨日在观莲节上与那名夺得魁首诗作的女子两两相望的画面,不断在她脑海中闪现。尤其是当周方业口口声声说与那女子并不熟时,她还天真地相信了他。
如今想来,自己真是可笑至极!
傅棋安看妹妹对他的问话置若罔闻,又闭上了眼,瞬间就觉得有些心虚,他这么利用妹妹确实太过分了,可是八王爷的命令他不能违抗啊!
傅瑶柠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她的眼神清澈而明亮,仿佛看透了一切。她静静地凝视着哥哥那忐忑不安的表情,用一种平静得近乎冰冷的语调说道:“那个外室,是不是一个青楼女子?”
“你如何知道?”傅棋安心里一惊,后仔细一想便想通了妹妹为何会知道了。
他今日也听说了昨日观莲节上瑛娘的诗作夺得魁首的事情,昨日妹妹和周方业也去了清水河,想来定然是遇到了。
他虽没有亲眼看到发生了什么,但大抵能猜到三人相遇后,周方业定然是跟妹妹隐瞒了与瑛娘的关系,却还是着了痕迹,如今妹妹方才反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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