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说是赵春牛的报应,不如说是整个村庄的“宿命”。
这个春天,对村民们来说格外艰难,连绵阴雨,晴天稀少。即便如此,赵春牛也不让大家稍作休息,持续催促着赶工。任何不能按时完成工作,拖累集体进度的人,都将被取消工钱,半年的免费光照福利也随之取消。
到了这地步,谁都不愿功亏一篑,尽管辛苦些,忍耐些,大家齐心协力,完成工作不就解决了吗?
这鬼天气确实折磨人,衣物从未真正干爽过。
然而,这样的天气对田间的麦苗倒是乐见其成,叶片上挂着水珠,滋润着根部,疯狂生长,一片翠绿。
贾林强在辛勤劳作之余,也颇享受这细雨蒙蒙的日子。他躺在屋檐下,打开魔盒收音机,定时聆听单田芳讲述的《白眉大侠》,白鸽也同样喜爱。
她更喜欢那些从魔盒中流淌出的曲调,贾林强时常摇头,觉得这些曲子不及羊倌儿的歌声动听。羊倌儿的嗓音无人能及,只是雨水连绵,贾林强再也听不到羊倌儿的歌声了。
但他现在有了魔盒,里面的世界广阔无垠,各种奇闻异事让他听得如痴如醉,那份求知若渴的模样,让白鸽都感到惊讶。
阴雨不断,屋内滴答着漏雨的声音,有时贾林强听得入神,竟误以为是屋檐滴水。直到白鸽提醒他屋里漏雨,他才会依依不舍地起身,攀上屋顶修补漏水的地方。。。。。。
直到最后一丝聆听的渴望消逝,他怔怔地仰望那片被阴影笼罩的苍穹,疑惑地问身边的白鸽:“这个季节,为何雨水如此丰沛?”
白鸽不以为然地回答:“岂非更好?免得如去年那般,需水时无水可用,还得辛辛苦苦从河流汲取灌溉。”
“嗯,确实有理,只是如此湿润的土地难以开辟新田,满目泥泞,踏入田间便深陷其中,难以作业,还是早日停雨为妙。”
白鸽轻轻叹了口气:“据说是因为挖掘了河床的龙鳞石,触怒了水之神只,故此天降罚雨。”
“荒谬,广播里说过了,我们要扫除一切迷信,崇尚科学。”贾林强边说边挥手,逗得白鸽咯咯笑个不停。
白鸽的笑声让贾林强更加得意,模仿着传说中的英雄口吻,大步一跨:“嘿呀呀,谁敢言挖掘龙鳞,便是与天。。。为敌,那是背信弃义,如炮弹反噬,罪孽深重,呸!呸!呸!”
他模仿的语气和广播里的叙述如出一辙,加之对贾林强的赞赏,更是令白鸽笑得弯下了腰。
贾林强总这样,常常用欢笑驱散她的忧虑,即使日复一日的降雨,有他在身边,她也感到温馨。雨声绵绵,反而成了他们共享的时光,贾林强因此有了更多陪伴她的机会。
尽管连绵阴雨,河滩的工作未曾停滞,在赵春牛的督导下,经历了数月的昼夜劳作,这片广阔的河滩改造工程即将竣工。
村民们抬首望去,杨树林的翠绿已遮蔽了天空,河岸边的草丛长至小腿高度,芦苇丛也恢复了生机。
这一瞥,半年的时光悄然流逝,他们曾埋首苦干的地方,此刻的杨树林一片翠绿,几十年来从未见过如此美景,怎么看都不够。
这同一天,也是盛大的庆典,几百户村民挤满了河滩,河沟沿岸也人头攒动,所有人的眼睛聚焦在高台上的赵支书身上。
赵春牛高台立足,宽阔的手臂向前一挥,宏声道:“今日,对我们杨家庄而言,是百年难遇的伟大时刻,这份荣耀不属于我一人,而是属于每一位乡亲。”
人群自发地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场面热闹非凡。
“今日也将成为杨家庄历史的新篇章,让我们铭记这一刻,特别是孩子们,不能忘记先祖们的辛勤汗水,这是我们杨家庄万千子民共同的历史,是奋斗的历史,每一个杨家庄人,都要永记这一天。”
又是一片欢腾的掌声,然而在这掌声中,贾林强并未看到杨雷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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