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雷的话语中充满敬意,既保全了杨老祖的颜面,也期望他借此机会化解恩怨,勿在丧礼之上再生波澜,否则便是有意令其难堪。
杨老祖自然深谙人情世故:“雷儿你说得太过客气了,该是你为你父亲举行升仙仪式了,你快去准备吧。”
“好的杨前辈,下午您不必匆忙离去,这些日子让您费心劳累,咱爷俩晚间不妨好好品一杯仙酿,共叙旧日之情谊。”
“嗯嗯。”
杨雷随即转身忙碌起来,而杨老祖则挥袖拂去心中的不满,连瞥一眼这位二弟子的心思都未曾有半分。
贾林强此刻已然深知,在这个家族之中,他无需多言,也无需多做,即便是善举亦无须亲自出手。只需遵照杨老祖之命行事,无论是修炼丹药,或是清理灵田,唯有言听计从,不违逆半句,才能赢得这位长辈的认可。
想到此处,贾林强内心一阵彷徨,随着族内管事弟子那一声洪亮的“启灵”宣告,他拖着疲倦的身体离开村子西头,脸上仍旧火辣辣地疼痛。
行走在陌生的灵石小径上,望着四周布满灵气的村落,不知不觉间已接近了炼丹之地——麦田广场。东方天际那道黑色的灵脉似乎愈发浓郁,他顿时想起了什么。
岳父家拥有近二十亩灵田,然而他自己的出身之家,那曾经养育他长大的地方,如今只剩下了不足三亩贫瘠的土地。大哥二哥分走了部分土地,父母仅剩下微薄的一亩多地。在这种情况下,交完灵税之后,所剩无几,难以维持家用,更不用说用来交易换取修行资源,因此家中时常面临饥饿困扰。
此时贾林强突然想到,不知父亲是否察觉到即将降临的雨水预警。若此刻骤然大雨倾盆,父亲来不及收回灵谷,对于这个贫困的家庭来说,无疑是致命的打击。
念及此,贾林强果断停下了前往麦田广场的步伐,转向东边的西口村赶去。不论父亲是否已经察觉到雨讯,他都不能坐视不理,这层防患于未然的工作无论如何都得做好,毕竟此事绝非坏事。
就在贾林强下定决心返回西口村之际,送葬的队伍已经开始踏上行程。
举行飞升仪式的队伍阵容壮观,几个儿子在杨雷的带领下走在前方,每三步一拜五步一叩首,到达岔路口更是要驻足回首向灵柩磕头。灵柩后面跟随的是悲泣不止的女眷与孩童,直至将先祖送达墓地安然下葬。
沿途聚集了许多前来观看的村人,无论红白喜事,村民们都爱凑个热闹。这份喧嚣亦使得主家情绪更为激昂,表现出与众乡亲亲密无间的景象。而那些哭泣的主家成员中,既有真情流露声泪俱下的,亦有假哭无泪只为应景的,总之是要营造出应有的哀伤氛围。
鉴于杨雷的地位所在,其父的灵柩自然选择了顶级的灵木制成,漆黑的棺木沉甸甸的,使得抬棺的修炼者们倍感吃力。
送葬队伍行走得极为缓慢,这是遵循着古老的习俗。走得过快会被认为身为子女的太过急躁,一心只想尽快送走逝者,如此便会沦为村民们的笑柄……
当贾林强沿着荒尘古道疾行,抵达那片刚刚收割完毕的灵田之时,恰好撞见一支送葬的队伍。凄厉的骨箫声悠扬而悲壮,在辽阔的田野间回荡不息。
在这修炼者的世界中,哪家有人离世,便会将其安葬于自家的灵田之下,多数选在蕴含浓郁天地灵气的种植之地。正值灵植丰收的时节,这片新收割过小麦的土壤裸露出来,展现出原本深厚的金黄底蕴,锋利的麦茬散落其间,宛如一片天然阵法的痕迹。
举目望去,广袤无垠的田野间点缀着座座小丘般的坟茔,有几个孩童正在低头捡拾那些散落在地的灵穗,积累微薄的修行资源。
失去灵植的掩映,大地显得格外寂寥,视野无比开阔,直至数十里之外的西口仙村也能依稀可见。送葬的队伍迤逦前行,人们纷纷尾随其后,围观这修行世界中罕见的世俗仪式,无人留意默默跟随的贾林强。
沉重的法器灵柩由几位精壮的修士抬着,由于棺椁材质特殊且份量惊人,使得抬棺者们倍感压力。起初尚能勉力支撑,然而随着时间推移,他们都紧咬牙关,艰难地向前挪动。
沿途飘散的白色符纸在风中翩翩起舞,此刻一张白符意外地飘至前方一位壮汉的眼前,黏附在其脸颊之上,任凭他如何摆动也无法摆脱。阳光炙热,即便几位壮汉并未汗水涔涔,在如此炽烈的日头下,脸上仍旧挂满了晶莹的汗珠,使白符死死粘住了面庞,严重影响了他的视线。
正当壮汉试图用手拂去白符,却不幸踩在一块碎裂的灵石之上,瞬间脚下打滑。此番变故非同小可——抬棺的壮汉数量有限,一旦其中一人失足,那均衡分散的灵力便会瞬间打破平衡,导致灵柩侧翻倒地,这在修真界可是极为忌讳之事,民间传说还会给主家带来连绵不断的厄运。
周围围观的村民显然也发现了这一危机,只见那位壮汉脚下趔趄,承载着灵柩的身体严重倾斜。壮汉本人也意识到了事态严重,竭尽全力欲稳住灵柩,但已呈倾覆之势的重棺加上先前消耗的体力,哪里是轻易就能扶正的呢?他的挣扎反而加剧了整体的动荡,整具灵柩摇摇欲坠,仿佛随时会摔向地面。
前方的杨雷察觉到这一切变化,心头剧震。若是送葬路上灵柩落地,作为孝子的他将颜面无存,更愧对已逝的父亲。就在他心灰意冷,以为一切无可挽回之际,距离不远的贾林强快步冲上前去,以自己坚实的双肩硬生生顶住了即将触地的重棺。
村民们不由得松了口气,同时也对这位突如其来的年轻人感到好奇。他们认出了这个人,就是在杨老家遭受一顿辱骂并挨了一巴掌的上门女婿贾林强,并纷纷议论道:“那是杨老怪家的上门女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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