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述职都没有翻出来的案子,现在居然翻出来了——事实上樊御史在朝中并没有很大的力量,齐福更是小角色,这样的小事皇帝一般都不会过问,而是交由吏部去审核。只是齐宝如今回到朝中,肯定不会坐视不理,肯定会过问这件事,那样的话会把他也扯进来。
或许这也是樊家的预谋——他们所说的君君臣臣乃是古代封建王朝的基本准则,如果齐宝支持齐福,那就可以给他扣上不忠的帽子,引起皇帝的猜忌。
但是齐氏三兄弟都非当年的吴下阿蒙了,齐宝在能升到副总兵,可不仅仅是在战场上奋勇拼杀就行的了,官场上的倾轧,他自然也是明白一些的;齐福做了这些年的县令,更是深谙此道;至于齐升,他在京城待了这几年,朝堂上的一些事情,他虽然没有参与,但是看到听到的可不在少数。
现在三个人自然都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魏灵梓本来还想让齐宝帮帮齐福,现在见三人的面色都很凝重,便知道这事不小,也不敢多说了。
事实上齐福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局面,所以这件事他是瞒着齐永春和高氏的,不然以高氏的性子,一定会来找齐宝和齐升,让他们想办法。
齐福道:“我的事我知道,这件事哪怕就是断错了,我也不会被罢黜的——这件案子本就难办,而且其中那个巫者的死刑还是陛下亲断的,自然不会来个大翻案。”
在正史中,明朝的死刑案由皇帝亲决的旨意是在永乐十七年底下达的,现在的建文帝上台后的第二年就下达了相同的旨意。
现在齐福话中之意是说这案子有皇帝的圣裁在里面,他的罪责不重,最多不过得不到升迁,或者被贬去一个边远的小县做县令罢了。
但是现在极北苦寒之地正需要大量的父母官,如果齐福误判之名被定,只怕会去西伯利亚那种地方苦守了。
齐升道:“这事就算没有什么大碍,可是我哥哥的事就不好办了。”
齐宝苦笑道:“许放已经被押在宫里了,说是怕我和他窜供。樊家和苏家既然这么绝,我倒是不能辞官了——我本来还想只做个几年官,就找个借口,与敏儿一起归隐田园的。这样一来,就算我辞官不做,苏睿也不会放过我的。真没想到我和他会变成这样你死我活的关系。”
齐升道:“陛下一点表示都没有么?”
齐宝道:“陛下倒是觉得他们有点无理取闹,但是言官之间都是很有同袍之气的,樊御只自然也有他的朋友,他一参奏,立即就有人出来附合,皇上也就不好再说什么,就退了朝了。”
齐升道:“这么说的确不是皇上的意思喽?”
齐宝道:“不清楚,妄自揣摩圣意是大忌啊。”
三人合计了一番,都没有什么头绪,都只是坐在那里。魏灵梓见气氛凝重,便逗着儿子,让他向齐宝和齐升行礼,背些唐诗宋词什么的来听听。
三人见齐修平可爱伶俐,倒也被逗得心头略松,这时便听得有人来访,都是些兵部和吏部的官员。齐福和齐升便也暂且告退,去了后院。
本来齐福是要去住驿站的,但是齐宝兄弟哪里肯放,便着齐升领着齐福去偏院里住下了。
“我从小就住在你们家,却没想到如今还要再住在你家里。”
齐福对齐宝这样开着玩笑。
齐宝道:“本来我们就是一家人,还分这些个做什么。”
齐福道:“我来得晚,经过盱眙时还去看望了三叔,听说他已经出钱,在白河村开始动工修建咱们齐家的祠堂了。”
齐宝苦笑道:“若是咱们都被参了下去,那还修个什么祠堂,丢脸也丢死了!”
齐福道:“我也是这个意思,不如赶紧写封信去,让三叔停工吧。”
齐宝点了点头,对齐升道:“你去办这件事,我到前面去迎接客人。”
齐升应了一声,转身领着齐福一家往里走去。齐宝迈步出来,见到来的这些人,心里却是一沉。
原来这些人都是太子和太子妃的部下,只是之前回朝比齐宝更早罢了。甚至里面还有郑和的一些部下,只是与齐宝一起在东北并肩战斗过,所以都结伴来看望齐宝了。而更要命的是,这些人里还有些是随着齐宝回师,已经得了封赏的一些下级军官,离开了城外的驻地,一起过来了。
这样的阵势,其实不用说什么,齐宝就明白他们是来干什么的了。只是这个时候来给自己打气,或者安慰自己,甚至打抱不平,都是没用的了。而且这样一来,岂不是给人一种太子结党,或者自己结党的错觉?
当今皇帝最恨的就是结党,自己现在手握这样一支精兵,又在京师腹地,建文帝如果有所疑忌,就会招来大祸。
但是事到如今,齐宝也不得不把这些人迎到客厅,又命人添了几把椅子,让众人各自落座,然后再询问众人的来意。
果然这些人都是来为齐宝打抱不平的,说齐敏乃是齐家的童养媳,黄册上写的分明,樊御史简直是无理取闹——明朝文官武将的争斗,其实也一直没有停过。
齐宝谢过了众人的关心,只说自己对朝廷一片忠心,当今圣上是个明君,一定会明辨是非的,好说歹说了许久,这些人才散去。
第廿三章 赶回盱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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