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顾风不懂,他什么都没有做错,为何要死?他也不懂,明明别人家的娘亲待孩子都很好,就他家的不同……顾风觉得自己可悲,可他还不想认命,芸娘是他娘亲,这世上哪儿有不为自己孩子好的娘亲呢?
所以他每次被卖出去,都在想若不早点回去,娘亲就该担心了。
他不是什么都不懂,他只是……还抱有一丝天真的希望。
王冲打他,他能站起来与王冲对抗,他才不会被这酒囊饭袋打到,所有欺负了他娘亲的人,他都会欺负回去的!
可顾风还没爬起来,又听见芸娘道:“打死了也好,就让王郎把他打死吧,打死了再也不用来我眼前烦我,我是他娘,我生他一条命,是他欠我!如今还我,权当是为了我日后能好过……若是能悄无声息死在外头多好?偏偏要回来!偏偏要让我难做!”
是吗?
顾风心头一紧,酸胀得厉害,他的眼眶也被打出了血,所以血顺着眼角流下时,王冲再用棍子打他他就没挣扎了。
他被打死了才好吗?他死了,就能把欠芸娘的那一条命还给她吗?那他来到这世上又是为何?她为何生他,又为何怪他呢?
“不能打了,不能打了,再打就真的要死人了!”
医馆里的男人见顾风冲去长香街,还以为他执迷不悟要找芸娘,可见长香街前围着的人越来越多,他便晓得事态严重,连忙跑过来看。
这一看还得了?顾风浑身是血,腿骨扭曲地倒在地上,王冲那棍子上甚至沾了肉泥,一旁阻止的人也被他敲了两棍子。而芸娘坐在地上哭诉,只说自己的苦,一眼也没看向一旁的儿子。
“我报官了!”
人群中一人喊道:“官府的人马上就要来!王冲,你要打死了人,你就得挨板子,坐牢,以命偿命!”
王冲闻言,将手中的棍子丢了出去,哼了声道:“谁看见我打人了?你看见了?你们又看见了?”
“怎不是你打的人?我们都瞧见了,你不是打人,你是要杀人!”
一人喊完,周围的人都愤愤不平,全都指着王冲说他不是。
医馆里的男人赶忙将顾风扶起来,要带他去治伤,王冲却道:“哎!你带人走算怎么回事儿?不是说官府的人马上就来了吗?你现在把人带走,他要是死在你医馆里了,你们赖人是我杀的,我去哪儿说理去?”
“你!你别不讲道理!顾风这孩子心眼儿实才受你这番打,若不带去看伤,真死了怎么办?”
男人说完,要扛着顾风走。
王冲连忙拦过来,又瞪了芸娘一眼:“芸娘,你儿子要被人带走了,你不管吗?”
芸娘还在哭,一听王冲的声音,再见医馆的人背着她儿子,目光犹犹豫豫望向王冲,收到王冲的一记眼神后连忙开口:“不许带走他!我儿子我自己看着!你今日要把他带走,我就卷了铺盖睡到你药堂里去,告官说你们抢孩子!”
“你!你这女人不可理喻!”
男人恨毒了她,咬牙切齿地瞪着芸娘:“你自己儿子不疼,还不许别人管,你良心被狗吃了吗?”
“哎哟!天老爷!”
芸娘又往地上一坐,连忙抹泪:“有人抢了我的孩子,还不许我说半句话!这天下哪儿有此等道理?苍天呐!怪我芸娘命苦,连自己的儿子都留不住……官爷们救命,快来人呐!我儿要被人明目张胆地抢走啦!”
男人嘴唇都气得直哆嗦,可他嘴笨,说不出其他话来,周围人也都气恼,他们知晓芸娘这一家的事不是一朝一夕而成的。芸娘乱,顾风可怜,他们看在眼里,可毕竟清官难断家务事,他们更只是街坊邻居,管不到芸娘家里去。
一行人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就站在长香街头,不过两刻钟,官府的人来了。
官差三个,询问情况后,便要将知情的人都带到衙门去问话,王冲、芸娘,还有重伤的顾风,一个都不能少。
医馆里的男人将顾风交给一个大娘照顾着,自己匆匆跑回去,跨进门便对何桑道:“师父,出麻烦了!顾风险些被人打死了,现在人又被带到衙门去,师父您快收拾药箱,随我去衙门一趟,我怕去迟了那小子就死了!”
男人的身上都是顾风的血,何桑见状,也吓了一跳,他放下医书去收拾药箱,又对后院两个才起的药童道:“屋里的病人你们看着,药炉上的药熬好了便让他们喝下去,我很快回来。”
“好,师父慢走!”
两个药童连忙打起精神。
何桑随男人离开,又问了顾风情况,听到顾风家里的事,脸色沉重,抿嘴半晌后除了一声叹息,也无话可说。
街上一番热闹,又很快归于平静。
阿箬醒来后,病也果然好了,生了一场病,流了几滴泪,也该与过去有个了断了。
阿箬洗漱好了之后,便收拾好心情,与寒熄一并离开了客栈,去医馆找何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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