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容离讶异。
这和尚看着眼生,面色甚是平静,没有半点要被马蹄践踏的慌张。
容离本就鲜少出府,别说和尚了,就连祁安城中的人都未见过几个,这和尚什么来头,她还真看不出来。
她倒是不怕这和尚被白驹踹上一脚,是他站在马车前一动不动,总不能去怪一只连灵智都没有的马。
算着时刻,这画出的车夫和骏马就要消失了,就连这马车也要在顷刻间烟消雾散,寻常人若是瞧见,定会被吓着,这一世都未必忘得了,想必还会走到哪说到哪。
“停。”说话的不是容离,而是华夙。
华夙未从车舆里跃出,而是一动不动地望着面前的和尚,尚不足岁的黑猫身上带着不该有的疏远冷傲,绿瞳里投出审视的神情。
和尚抬起一只手,想制止马蹄落下,一只手五指并着竖在胸前,拇指上斜挂着一串木珠。
这和尚比之先前到过容府的假和尚还要古怪,身上莫名带着邪性,虽说面色平静冷淡,可眉眼却惊艳近妖,长了张唇红齿白的脸,想来话本里的妖僧就是如此。
容离死过一回,两世加起来虽算不得太长,可想要她命的人却两只手数不完,在见到这和尚的第一刻,她几乎可以笃定——
这和尚想杀她。
“这和尚身上沾着鬼气,鬼气却并非他身上该有的。”华夙忽地开口。
容离皱起眉,怀疑起……这和尚难不成就是与青衫鬼合谋之人。她俯身抱起了黑猫,把画祟握了个正着。握笔的手藏在了袖下,不敢让那和尚瞧见。
刚将垂珠抱起,车身蓦地一倾。
“此术将散。”华夙声音极轻,似柳絮沾耳。
话音方落,最先画好的四只木轮陡然化作灰烟,随后车舆、坐在前边攥着缰绳的车夫,连带着那嘶叫的白驹也逐一化烟消散。
墨烟袅袅而上,弹指间被风吹散。
在这车舆倾斜之时,容离不匆不忙地搂着黑猫跃下了马车,原先那叠放在车舆里的狐裘簌簌声坠落在地,脏得像是刚从泥里捞出来。
容离趔趄了一下,幸而站稳了,她气息喘得急,双颊泛粉,见和尚面色不改,心知这和尚果真不是善类。
猫儿伏在她怀中挣也不挣,也不叫唤,是因华夙一句话也没有说。
不料,和尚忽地从衣襟里掏出了一张红符,那红符被掌风震出,飞箭般逼至她的脸面。
这红符分外熟悉,看宽窄……
似乎和秋寿庙那木箱里的那一沓一模一样,也不知是不是红符俱是这样。
容离心头一紧,不知红符这么用有何作用,若是将华夙打出原形,那可就惨了。
“莫慌,不过是张符。”华夙用垂珠的爪子勾住了容离的衣襟,那爪子太过稚嫩,根本勾不牢。
闻声,容离捏着袖口抬手,虚弱地咳了一下,唇角却若有若无地提着。
红符御风而来,在逼近她脸面时却毫无动静,顿了一下便晃悠着飘落,落在了她的肘间。
衣裳仍是湿的,红符随之沾上了她的袖子。
符纸登时沾了丁点水迹,上边的符文乱如龙蛇,依旧没有丁点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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