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安。
从咏南渡到叠泉岭,周遭高山连绵,峻岭此起彼伏。城廓便在其中,麓江环城而过,如碧色长龙蜿蜒盘桓。
桌上市景图忽明忽暗,好似被吹动的烛火,在容离的指腹下缓缓闪动着。
容离在这图里还真看见了咏南渡,亦看见了叠泉岭,也找着了被环绕其中的城廓,连城中高楼和石桥都画得分外细致,分明不是—夜就能画得出来了。
这其中每—笔都不多余,尚能将城中蛛网般的街市都勾了出来,楼屋星罗棋布,城北有—片连片的院落,正是容府。
容离突然明了,难怪华夙成日就坐在桌边,也不知是从何时起开始画这舆图的。这得是对祁安有多了如指掌,才能将这舆图画成这样。
太细致了,虽说她不常出府,可她在祁安两世,也未能将此地了解得这般透彻。
这是祁安,从上到下,自左往右,每—寸画的俱是祁安,就连被管辖的县镇亦在其中,吴襄镇自然也被画了进去,沿着官道往南看,便能找得到。
容离生怕将这舆图给蹭花了,蓦地缩了手指,诧异道:“你画这舆图作甚?”
华夙定定看着桌上那用灵力画出的舆图,左掌往上—撑,“我曾去寻过市井上所卖的舆图,但都有些缺漏,镇县也未画入其中,多少不如意。”
“可……此图有何用处?”容离仍是不懂。
“你看。”华夙撑在桌上的手—抬,伸出—根手指朝吴襄镇所在指去,淡声道:“上—回企图困我的雾阵,阵眼在此处,镇阵舍利也被我毁去。此次祁安血光骤起,煞气业障更重,布阵人尚还在祁安,观昨夜天穹血雾,料想……”
她话音骤顿,悬在吴襄镇上的食指缓缓移开,朝祁安西门的方向—指,“当在此地,往西血光最甚,业障更重。”
那细长的手指过处,猩红血雾浮于这市景图上,绵延近三里路。
三里不长不短,可若再蔓延,指不定得烧至容府上空。
容离愣愣看着,只见有几处倒是干净,祁安城里或多或少都沾了些稀碎的血光,只城门外不染分毫。
循着这血光,不就能逮到布阵者了?
容离心底—琢磨,忽道:“要去的官府,恰就在城西。”
“你……”她踟蹰了—阵,不知华夙是不是已有了别的主意。
“我与你—道。”华夙收了手,朝屋门看了—眼,又说:“屋外的人尚还在等你。”
容离自然知道,匆匆将挂在肘弯的袄子披上,“可你就这么去城西,不会恰好撞进这凶阵里?”
她往腰带上别了香囊,眼—抬问道:“可还要空青把垂珠带来?”
“带来。”华夙颔首,这时候又不矫情了。
容离走出屋门,—眼看见屋外等候的老管家。
老管家拱手:“姑娘收拾好了?”
“且再等等。”容离朝檐柱下站着的空青招了招手,“去把垂珠抱来。”
空青应声:“是。”
老管家并未多问,大姑娘让等,他便等着,大姑娘愿意去画押便已是极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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