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故意惹你生气,抱歉。”鬼使神差,好像又回到那个大雪的夜晚,继续他们没说完的话。
舒隽笑了笑,手掌在她额头上轻轻一拍,“啪”一声:“惹我生气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外面有人轻轻敲门,是素姑来送药和热水了。
远远地,伊春见到一团艳影在门口晃一下,她生得很美,不输给醉雪,但仔细看去,还是能发现她年纪不小了,眼角有细碎皱纹。
素姑也好奇地看着她,还没看两眼门便被舒隽关上了。
“素姑是这里的老鸨,这家软玉楼是她借了我四千白银建的。”舒隽拧了帕子替她擦洗手脸上的汗水泥巴,一面随口说,神态自然,找不到任何解释的痕迹。
说罢端了熬好的药,自己先尝一口,确定没有任何异样,这才将她扶起,慢慢喂她喝药。
“小南瓜呢?”喝完药伊春躺在床上,只觉手脚无力,轻轻问他。
舒隽放下帐子,陪她半躺在床上,说:“他如今也有十五岁,到了自己出去闯荡的时候了,不能一辈子跟在我身后做下人。”
十五岁,她也是十五岁下山历练的,这是个特殊的年纪,从此告别天真无邪的少年时代,经过历练慢慢成为可以独当一面的青年。
“睡吧,这里只是普通客房,没有乱七八糟的人来过,不脏。”
软玉楼毕竟不是普通女子该来的地方,他这样安抚她。
舒隽替她把被子盖好,又摸了摸她的额头,附身在上面轻吻一下:“醒过来就不在这里了。”
伊春竟然就这么慢慢睡着了,右手被他放在掌心里握着,两人脉搏靠得那么近,仿佛心跳声也变得一致,平稳又安详。
醒过来的时候天是蒙蒙亮,伊春一时分不清究竟是黄昏还是黎明。身下的床不再柔软,而是硬邦邦的,她试着动动手脚,已经不像中毒时那么麻木了,只还有些虚软无力。
推开被子起身,立即发现这里不是软玉楼。隔着绣满花纹的帐子,能隐约看见木制的窗棂,窗户推开半扇,微风把睡在窗下一人的衣袖吹得簌簌轻响。
伊春小心揭开帐子,带着一些谨慎四处打量。
这里应当是普通客栈,构造简陋。窗下放了一张长椅,舒隽人正睡在上面。他身材修长,却被迫躺在长椅上,那姿势难免拘谨的很,难得他居然能睡着,还睡得挺香,鼻息深邃绵长。
伊春蹑手蹑脚下床,不想惊动他。走到窗边将窗户关上,虽然是夏天,但睡着了吹风对身体总是不好的。
天边有大朵大朵彩霞,隔着窗纸也将那鲜艳的橙红色渗透进来,落在他熟睡的面上。
伊春屏住呼吸静静望着他,这张脸睡着的模样纯善又无害,叫一万个女人来看,九千九百九十九个都会心生爱怜,剩下那个不是盲人就是呆子。
可是睁开眼就完全不同了,他脾气其实很坏,任性而且孤僻,说是个怪人绝对不夸张。
她取了一条毯子,轻轻盖在他身上。毯子边刚触到他身体,他立即睁开了眼睛,还有些睡意朦胧,不似平日里神采飞扬。
“……什么时候了?”舒隽揉了揉额头,声音沙哑地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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