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老板抬头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挂钟,言犹未尽说:“反正等十多分钟才下课,闲着也是闲着。走,我们往里去聊聊。”
肖老板领着曾华往里走了几米,找了张小板凳面对门口坐下,也递给曾华一张小板凳。曾华接过坐下后,肖老板歪头说:“想听什么味道?”
曾华不假思索说:“还是黄校长的味道吸引人。”
“想听味道,好。我给你讲点黄校长的八卦新闻,”肖老板盯着曾华,小声警示道,“刚才的话记住了吗?”
曾华点头回应:“牢牢记住了。”
肖老板本身是个心里藏不住话的人,刚才又受了黄主任的窝囊气,正想找地方发泄,一说开话就象大河堤坝放了匣,一泄千里:“我是本镇肖家铺村人。前年开始承包柏城镇中小的小卖部,赚不了多少钱,但比撅起屁股种田种地强得多。”
“刚才看你的眼神,也疑惑我为什么卖劣质食品。没办法呀,小卖部承包费逐年增加,前年才十一万,去年涨到十三万,今年增到十五万。学生只有1800多人,一年在校时间满打满算不足二百一十天。平均每天的承包费多达七百多块钱,还不算水、电、费等各种开支。不卖点昧良心的东西,两夫妻就白辛苦一年了。”
肖老板神情忧虑说:“说句良心话,我卖劣质食品每天也是心惊胆战的,赚这样昧良心的钱怎么说都有点缺德,心里惴惴不安。”
“然而,当看到黄军楚亲戚承包学校食堂,日进斗金,数钱数到手抽筋,我也就释然,能睡安稳觉了。”
曾华颇为纳闷:“他承包食堂赚钱,与你卖劣质食品有何关系?”
肖老板神经质一笑,有点碜人,压低声音说:“你有所不知,他们赚的钱更伤天害理。”
曾华吃惊不已:“此话怎讲?”
肖老板把头凑过来,音如蚊鸣:“食堂买的鸡鸭鱼都是死的,臭的。猪肉不是死猪、病猪肉,就是猪婆肉。青菜是从城里超市进的落脚货。玉米是喂鸡鸭的转基因玉米。”
“你说,他们赚不赚钱?心是不是更黑?”
曾华在村里调研时,村民偶尔反映学校学生食堂伙食差,味道重。他当时也没往深处想,以为人多无好餐,猪多无好糠,众口难调。何况学校是教书育人的圣地,校长再差也不至于是狼心狗肺。
但始料未及的是,学校如此疏于管理,食堂承包商如此心黑,食材如此不堪。肖老板话音虽小,但曾华听来却如惊雷,震得他头晕目眩,点燃了他心中的怒火,脸色倏地变得异常难看,忍不住就要拍案而起。
肖老板察言观色,嬉笑道:“怎么样,震惊了吧?”
曾华浑身一阵急颤,怒火慢慢熄灭,心情瞬间平静下来。他不动声色,顺着话说:“超乎想象,匪夷所思,不被惊吓到才怪。”
“学校为什么不管?难道不知情?”曾华颇为不解。
“后生仔,你是明知故问,还是装傻充愣?”肖老板嗤笑的一声,斜着眼睛不屑说,“学校领导每天从学生食堂出出进进,眼瞎了,还是鼻塞了?学生食堂的饭菜,校长、老师吃不吃?不知道,好笑?刚才你也见了,黄主任知不知道我卖劣质食品?”
“学生食堂承包费一年36万块,校长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不搞鬼绝对赚不到钱。”
曾华仍感疑惑:“校长是知识分子,应该爱生如子,忍心让学生吃毒食品?”
“知识分子,呵呵,鸡屎分子还差不多。还爱生如子,是爱钱如子。”肖老板斜视曾华说,“你是搞什么的,傻不愣登的,什么都不懂。”
曾华讪笑着,奉承道:“刚从学校毕业,父母让我出来闯闯,长长见识,今天运气好,遇见师傅了。”
“原来如此,”肖老板长吐一口气,如释重负,“我以为是官家探子呢。”
“你小子做事说话还是蛮招人喜欢的。老师都很小气,死死盯着学校的公用经费,校长做手脚搞钱的难度很大。校长自然而然把主意打到了小卖部、学生食堂上。”
“不然,校长吃喝玩乐,请客送礼的钱从哪里来?在城里建别墅式六层高楼的钱从哪里来?老师食堂补贴的钱又从哪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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