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平细细品尝,脸上露出许久不见的笑意。那笑容意味深长,同欢有些痴愣。
天半昏暗时,两仪殿开奏震耳喜乐,昭阳宫方向更是鼓乐喧天人声鼎沸,两仪殿上方忽现琉璃烟花在夜空幕布上绽放异彩,盛世华景,繁华至极。
侧目张望烟花的升平,茫然环顾同欢:“今日有何事如此喜乐?”
同欢抬手为升平擦拭嘴角,怯怯低了声音:“今日是皇上万寿寿诞,朝官两仪殿赐宴,昭阳宫命妇守岁延年。”
升平默默怔了一下,良久后颌首,“果然是好日子,确实值得喜乐。”
恍惚中,宫门外有声响,“今日乃万寿寿诞,赐团圆寿宴与玳姬,栖凤宫玳姬领之谢恩!”同欢在内应答一声,连忙提衣奔出大殿奉迎。
升平将藏在袖中的银匕悄然拿出,比在自己胸口轻轻划过,那里砰然跃动的心被冰冷的小匕激得猝然抽紧,升平正准备就此按下,已领旨谢恩的同欢去了又回,她当即又隐了银匕虚软的笑:“团圆寿宴赏了什么?”
“都是娘娘最爱吃的,奴婢这就与娘娘用膳。”逢皇宫内苑前所未有的喜事,同欢略显清瘦的脸颊也露出喜色,她抿唇将食盒打开挑出几样置于升平面前。
升平木然的视线扫过面前色香俱佳的菜肴,深深吸了吸味道,露出笑容:“果然都是我喜爱的,同欢,起身与我梳洗吧,怕是他会来的。”
不解升平语意,同欢一怔不解,“谁会来?”
升平吃力从床榻上坐起,双臂支撑身体起身三次,因无力终还是跌回在长榻。同欢见状,忙放下食盒搀扶升平坐在已没有铜镜的梳妆台前。
除了凭借同欢双眼,升平根本无处知晓自己此刻容颜。她迎着同欢露出淡淡笑容:“为我上大妆吧。”
大妆,唯有后宫参加盛典时方才使用,新春,寿诞,册封均有不同大妆应对。大妆,眉需青黛形如远山,敷面则惯用茉莉花簪玉粉,玫瑰汁酿的酒醉胭脂点染双唇,两鬓再以发油凝香。只是这些大妆用具眼前一样也无,同欢根本无法为升平上大妆。
见她有些犹疑,知道并无这些,升平语声轻柔:“以你常用的亦可。”
同欢不由心头一酸,点头将自己粗笨的妆奁搬来。同欢入宫十余载,原本所攒的首饰,妆奁都因皈依佛门散尽,唯剩下几样不常用的留下,如今居然派上用场。
升平挑一把软木梳子将发髻梳起,同欢抬手在身后帮她轻轻挽起,本应以点翠发簪盘紧,奈何妆奁中无一件可以衬升平身份的饰品,同欢只能将自己发髻上的玉簪别在升平发髻上,再寻来皈依佛门前常穿的碧影柳眉长裙为升平更换。
如今升平腰肢纤细得只剩一把骨头,长裙难以穿着,同欢将长裙以丝绦三道缠住,方才不至牵绊步履而失礼。
从粉盒中蘸取蔷薇粉擦在面颊,再由同欢为她画眉。两项完毕,发现胭脂盒中的凤仙胭脂已无法使用,升平想了想道:“今日可有紫绶金章?”
同欢明白,立即将求内侍摘得的紫绶金章交给升平,升平将紫绶金章贴在面前,细细闻吸其特有香气,露出笑容。
她掰开层层花瓣以手指捻揉,如血汁液极快染满青葱指甲。她仔仔细细涂在唇边,没有铜镜可以鉴照,升平不知自己模样,回头问同欢,“涂得是否整齐?”
同欢抑不住哽咽,立即含泪颌首。升平回身将残花放置梳妆台前,朝虚无的铜镜微微一笑,那里映照是她从前的诡艳容颜。
静了片刻,升平命同欢搀扶自己坐在月华中等待,等待那个人的到来。
并非心中尚存痴恋,并非心中犹有期盼,她知今日是自己最终诀别时刻,突然心中前所未有的轻松,谁等谁又有何关系?
她缓缓开口:“同欢,这些年照顾我,苦了你,我始终心存感念。”
同欢摇首,双手捂住脸开始呜呜痛哭。
升平昂起头看同欢,露出怅然笑容:“若有一日我不在了,但求你能留下守护太子殿下。来世,此恩德我来偿你。”
“奴婢会终生留在娘娘骨肉身边。”同欢不敢向升平说明真相,仅能以誓言表明自身无悔的忠诚。
升平得到同欢许诺含笑颌首,缓缓闭上双眼,似略有沉睡,又似半暝半醒在等待最终的长眠。
酒筵热闹,歌舞欢愉,更有擅杂耍的宫人在聆音阁变换花式博取龙颜大悦。高阳笑呵呵指点那些宫人给父皇看,李世民颌首含笑眺望,目光却已落在远处,怔在那儿深思不定。
长孙无垢瞥李世民若有所思神色,心底略沉,高阳最善于察颜观色,见父皇如此无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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