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谢无咎刚才是说,让她去大理寺查案?
李瑾忍不了了,面露嘲讽:“你是让她去大理寺写写文章,发几篇声情并茂的告示,好感动那罪犯,负荆自首吗?”
谢无咎心说:陛下!您真爱说笑。
可宫闱之中,不比宫外,他也未曾造次,只说:“陛下,那伙贼人曾在黄石村落脚,是孟濯缨先发现的。”
谢无咎回想孟濯缨当时的神色,显然是想到了,那伙贼人可能会在黄石村躲藏。可许是不愿与大理寺勾连太深,又预想到那伙人早就已经转移,因此并未多说。
李瑾略为吃惊:“你是说,那离京三年的小世子,只看了一眼地形,就能如此准确的推断出贼人撤退的方向、策略?”
“正是。”谢无咎眼中堆满赞扬,“她一个涉世不深的孩子,偏偏眼光老辣,可以称得上明察秋毫,细查入微。”
在破庙之中,射箭的贼人一露面,她就知道是冲着自己来的,抖尽机灵往自己身边挤,力求保命。
这之后落水,她又救了自己。只看了鲁婆子一眼,就知道这个看似憨厚的村婆暗藏杀机,当机立断做了决定。到鲁婆子住所,又是极快就分辨出,这屋子里,至少住了两个人。
谢无咎隐去地窖一节,见李瑾神色如常,眼神中满是激赏,微松了口气,又暗暗心惊。
看来,那位贵人,果然没有丝毫透露自己的遭际。
李瑾听谢无咎桩桩件件说来,不由起了爱才之心:“果如谢卿所说,这孟世子如此敏锐?”
谢无咎道:“不止敏锐,更是聪慧果决,比臣年少时,要出色的多!根本不似一个闲养在家的少年郎。”
听他说起少年时,李瑾不自觉便露出一点揶揄笑意。
“京中的少年郎,哪个不比你当年强?”
谢无咎十六岁时在做什么?刚从乡下进京,泥腿子乍然染了纨绔气,招猫逗狗之外,游手好闲又胡乱打抱不平。
李瑾与他初遇,便是谢无咎拦下了他的马车,硬说他撞了一个“老大爷”。
李瑾微服出行,不愿惹事,放下银子了事。这小子偏不干了,非要他把“老大爷”送去医馆。李瑾被他激起火气,自然不肯,几人拉扯间,揪掉了“老大爷”的满头白发和胡须,原来是个身强体健的壮年汉!
谢无咎虽然鲁莽,可是不傻,立时知道上当受骗。几步撵上逃跑的“骗子”,抡着碗口大的拳头,好好给他讲了一番“不能行骗为人当直立世当正”的道理。
最后还是李瑾劝着他,将人送到了京畿府。
而此时,谢无咎力荐孟濯缨,除了为亦君亦友的陛下举才,也藏下了自己的私心。
孟濯缨一回来就着了道,如今祠堂出事,若被有心人稍加渲染,她又不得不避走他乡。稍有不慎,那就是身败名裂,迟早连世子之位都要被人抢走。
但她若进了大理寺,就是他的人了。
他的手下,他怎么都会护着。什么内宅阴私那一套,不过跳梁小丑兴风作浪,他可不放在眼里!
正沉吟间,就听李瑾道:“既然你说她有如此之能,那朕便给她一个官儿,也不至埋没。那便大理寺少卿如何?”
谢无咎一口老血,差点没梗死自己:“陛下,从四品大理寺少卿?比臣还要高上一级?”
李瑾道:“朕知道啊!但镇国公早年浴血疆场,战功累累,后来,又是为了救下先皇,这才废了一条腿,不能再上战场。孟世子要进大理寺,官也不能太小,显得朕小气。皇家岂是这样无情之人?”
谢无咎:……说好的,进了大理寺,就是他的手下呢?说好了他罩着她的呢?
他没有这种一进大理寺就比他官儿还大的手下!
李瑾忍着笑,极力劝说自己的近臣:“朕此举也是为谢卿好,朕会下旨,命你二人彻查沈将军被杀一案。她出生世家,与你不同,若是不顺利,你的压力会小很多。而于她来说,最多也就是从头再来,或是再经举荐,或是等待明年科举。于她无妨。至于你么,你是个刺儿头,近年来为朕查办了多少棘手的案件,又动了多少贪赃的官吏?你若有半点差池,那便是群起而攻之。”
谢无咎自然而然的想到了李瑾未曾说完的半句话:若是顺利,那便是消失三年的孟濯缨声名大噪的第一步!她能破了沈津煅的案子,自此在京中便堂堂正正站住了脚。
一个能破了朝野大案,深受陛下宠幸的孟濯缨,自然就不再是如今这个,一回京就受到百般迫害的孟濯缨了。
正全了谢无咎的私心。
谢无咎不可察觉的倒吸一口气,算是认了。他摆出正经神色,言辞恳切:“陛下,今后还请您别再叫臣刺儿头了。”
一听这个,他就想起来,自己一个英勇少侠,被那膘肥体壮的鲁婆子一脚踩在地下,口水直喷,还碾上几下的悲惨往事,实在不堪回首。
李瑾笑着应了,忽然道:“朕的生母和当年落水遇难的镇国公夫人还是堂姐妹,若是孟家那位大小姐还活着,也算是朕的表妹。”
李瑾虽然年纪不大,但后宫已经不少。这不少的妃嫔当中,算上远的近的,已经有四五位表妹了。
这话说的,谢无咎没法接。心里又觉得陛下拿一个早夭的孩子说事,不太合宜,因此并未答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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