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眼尖,赶紧喊道:“淋雨的公子,赶紧进来坐坐呀。”
那人狼狈之极,抹了一把水,气力全无地走了进来,他衣发皆湿,吁吁喘着气。
徐梦澜一见他,猛地起身,身下的长板凳喀拉一下掀翻在地。
“你……?!”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苍凉之极的孟郎中孟廉方,他竟会追到此处!
徐梦澜曾料想过孟廉方会寻他,只不过自己还未迈出几里地,这人就追来了!
“你不曾想我会追来……是吗,梦澜?”孟廉方无视周遭怪异的眼神,直直地走到徐梦澜跟前,目光戚戚地望着这绝情的人,“几日前我便发觉你不对劲,整日走神,今日赶早跑来,却发觉你写了诀别信,与我断绝关系,呵、呵呵……”
徐梦澜忍不住道:“我写了信不假,何时说要与你断绝关系?”
“可你抛下我要回金陵!你、你……”孟廉方一肚子委屈,却也是什么也不能说,他知道自己没什么立场指责徐梦澜的无情,这人原本就是这般,不是吗?
徐梦澜问:“你如何来的?”
孟廉方愣愣地看着他,答道:“我坐的马车陷在后头泥地里了……”
“啊……好吧,等雨停了,我想办法找人将它拉出来,你坐车回城里去吧,现下你衣服湿透,去我车上换件衣裳吧。”徐梦澜恢复了冷面,冷静地应对道。
他走过来,拉住孟廉方的衣袖,将他拖去马车那儿,而后者抑制不住愤懑,拉住他的手,颤抖道:“为何要走,为何不与我说!为何……为何……”
为何毫不在意他?难道他真的从未对他有过一丝情意么?
孟廉方深知自己的榆木,当初死缠烂打的招数还是沈太傅教导的,如今少了谋士,他一人真的是举步维艰,堪堪应付,每次厚着脸皮搂住徐梦澜时,心中都在打颤,深怕怀中的人有一日无情地将他踹开,说叫他滚的话。
徐梦澜见他一个大男人眼中血红,含着热泪,颇为可怜,心下乱成一片,只好直言道:“我当初来京城,不过是闯荡,如今想归乡了,便回去了,可你本在京城做官,又不能随我走,莫非你愿意抛弃功名利禄?呵呵,别逗了,我知你不会那般愚蠢,做出这种事情的……”
“我会!——”孟廉方粗声打断他,翻腾的怒气憋闷在胸口终于爆发,他喝道,“你怎知我不会为你辞官?!你怎知我不会学贺相那样,随着心爱之人远去?!可你什么都不愿与我说,我知你定是对我无意,但、但你若是没有意中人,可否留我在你身旁照顾你?爱护你?我什么都、都愿意!”
待他说完,茶馆内的众人登时小声议论起来,大约是在说竟是两个公子情爱纠缠,令人震惊呐。
徐梦澜自然是动容不已,他算是又明白了沈赞当初坐船离去时,在船舱里见到贺玄时的吃惊了。
他爱他么?
不得不说……是爱的吧。若有一人甘愿做到这步田地,那他的真心还需怀疑么?
“你……”徐梦澜垂下眼帘,痴痴地笑了,“你这人啊……”
孟廉方忽见他笑了,心下又是紧张要命,“我?”
徐梦澜牵过他的手,“跟我去换衣裳,然后再说。”
孟廉方还是任他摆布了,老伯给他们送了伞,徐梦澜道了谢谢。
马车内孟廉方背着徐梦澜换衣,只觉得后背火辣辣不自在。
“待雨停了,我们就去拉出你的车,送你回城。”徐梦澜靠在枕垫上,懒懒道。
孟廉方心中凄凉万分,虽是料到了这个结果,但他无力回转,即便他已做了辞官的准备,都无法留住徐梦澜的心。
“嗯……我明白,虽然你不会爱我,带我走,但我仍是无悔无怨结识你,梦澜,是你令我有勇气走出怯懦的囹圄,我很感谢你的……”
孟廉方做了最后的道别,他一个大男人咬着牙抑制住眼眶的泪,也是丢人之极。
徐梦澜一惊,似乎明白孟廉方在想什么,于是嘲笑道:“你似乎认定我会弃你而去了?你还真是傻瓜,大傻瓜!”
徐梦澜傻傻地回身,不解地看着徐梦澜。
“既然你要辞官随我去,我为何不成全你呢?既然你都死皮赖脸呆在我身边近两年,我又何尝舍得扔下你呢?”徐梦澜直直地与他对视,破天荒道,“我一直是个冷情的人,从不曾许谁靠近我,你是第一个,你应该明白这是何意,孟廉方,我陪你回京辞官去,你敢么?”
孟廉方简直不敢置信他听到的话,他怕他理解错了,又自作了多情,“……你同意我随你走了?”
徐梦澜最终还是绷不住,在孟廉方胸口捶了一拳,无奈道:“是我该多谢你,愿意随我走,你个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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