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哧!呼哧!
浓重的喘息声,在寂静的荒郊回响。新生的离恨,由於被禁锢了千年,魔性大减,已经虚弱得无法维持固定形态,一堆黑色的腐肉挂在骨架上,每爬行一步都像费尽了力气。很饿,它迫切地需要进食,鲜肉和灵力都是很好的营养品。黑夜中,两只兽瞳异常明亮,一转,就盯住了五万魔族兵将。
“它,它想干什麽?”别说普通士兵,就是正牌小殿下,也心惊胆颤地往父亲身後躲。
在深天葵眼中,底下那只兽皇的幼生,真是可爱极了,看它憨头憨脑的只顾著吃,真是个嘴馋的小家夥。他在上空扇动翅膀,掀起的风像抚摸的手掌,为幼生护航。很好很好,看来冥冥终於明白他把几万魔兵带来人间的苦心了,初生的兽皇是极度饥饿的,五万人虽然不多,但魔族总比人类有营养,不仅可以让小宝贝尝到血肉的鲜味,还能吸纳天魂填补灵力。他在上面鼓励:“吃吧吃吧,不必客气,都是为你准备的点心。”
得到了指引,幼生脖子一伸张开血盆大口,使劲吸进一口气──
狂风大作,兽口如无底深潭。
初冷将军瞧著形势不对,一声令下:“撤!”他伸手圈紧小儿子的腰身,用瞬间移动往後急退数十里,来到一处安全的山坡上,才搁下儿子,朝山脚放眼望去。原本威武严正的队伍,转眼间已成一盘散沙,阵型大乱,折损了将近五分之一的兵力,全被离恨的幼生吸进肚子里了。
“为什麽葵主上不保护我们?”正牌小殿下看得寒心,他记得“归翼哥哥”曾经说过──身为王者,就是为了保护族人而存在的。葵主上睁眼看著魔族子民被吞食,不但不阻止,反而对幼生敌我不分的行为大为嘉许,这是什麽道理?
他父亲却说:“为了击败曜星,这点牺牲也在所难免。”魔族天性冷漠,初冷并不觉得献上一部分族人的性命作为代价有何不妥,只要黯星能带领魔族征服三界成为天下的霸主,他便会追随他。
听父亲这麽一说,少年心中对曜星的憎恨,又深重了几分。
再说幼生,吃了几千人後,也吸取了不少灵力,身上的皮肤开始长出来,不再是溶溶烂烂的一团腐肉了,舒服得它眼睛一眯一眯的。深天葵更是开心地在天上连连嗷叫,不断用尾巴顺著幼生的脊梁扫弄,鼓励它再去进食。
烈殒一瞧,这还得了?他家小主人已经迷失了心智,无法通过意识与他进行交流。更坏的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的使用时间已所剩不多,经不起消磨。等那小鬼自己清醒,还不知要耗到什麽时候。限时一过,自己就算想帮他也无能为力啊。“小鬼,得罪了!”他必须趁著魔性未深的时候把人唤醒。
一把紫晶神剑现於半空,对准幼生的屁股,打针似地狠狠扎了下去。
“呜哇──!!!”可怜那只还不会叫的幼生,痛得整个炸了起来。接著,烈殒深感宽慰地听到小主人爆粗:“妈的!谁扎我屁股?!”长长的脖子往後一扭,苦大仇深地与屁股上的“针”对上了。为了表示歉意,烈殒连忙腾空抽出。“嗷!”小魔王失声尖叫,满地打滚:“你这把没脑子的蠢剑!”
“好了好了!”烈殒欢呼:“会骂人就表示真的清醒了!”
深天葵看得目瞪口呆,幼生开始趴在地上打喷嚏──不对!它把吃进肚子里的人,一个一个给吐了出来。
从头到脚沾满绿色胃液的魔兵,由於穿了盔甲,皮肤被腐蚀的面积不大,劫後余生的人挣扎著迅速从地上爬起,逃难去了。
怎麽可能?冥冥居然恢复了自我意识?!差一点,只差一点他就要成功了。深天葵不甘心地警告下方的人:“别吐出来,你不吃人就不能成为完全体!”最重要的是,魔性也无法根植在他心中。
“我才不要成为你那样的怪物。”吐出了所有食物之後,饥肠辘辘的感觉几乎把他击昏,食欲疯狂地在体内叫嚣,小魔王苦苦压抑,死也不让自己再次失控。
“怪物?呵……”深天葵阴森一笑:“好啊!我尽管看看不是完全体的你,拿什麽跟我抗衡。”薄而透明的复翼重重一拍,整座山似地躯体直直扑向空中的虚点,它不耐烦慢慢折腾,张嘴射出一道灵光波,轰在结界的虚点上,一击穿透,露出一个大洞,整个异度空间从那一角开始崩裂,与真实世界重新衔接。
芈国的司令部警报大作,一度消失的魔兵又在卫星画面里重现,但溃不成军,不知期间出了什麽状况,场面很混乱。
然而这些信息,千帆都不知道,在弟弟的陪同下,他回寝宫了。因为刚刚有女官来报,小的那个宝宝一直哭,不是尿尿也不要喂食,御医检查之後还是找不出原因。反正小宝宝就是哭个没完,怎麽哄也不消停。哭得小脸紫红,声嘶力竭,宫女们实在无计可施,才敢去惊动暗帝。
天魂传(双性,产乳,生子)287
在走廊上就听见软软糯糯的哭声,千帆快步走进婴儿房。里头的人慌忙跪了一地,负责照顾宝宝的侍女和医护,见暗帝来了,松了口气之余,又有些提心吊胆,怕暗帝怪罪。
千帆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宝宝抱起,拿在手里仔细检查了一遍:奇怪了,这小家夥平日很乖的,今天怎麽哭成这样?听得他的心都揪痛了。千帆把宝宝抱在怀里又呵又亲地安抚著。
另一张小床上的笨笨,见大家只顾弟弟不理他,也趴在栏杆上装哭,“呀呀”嚎了两声,突然发现新长的牙有点痒,咂巴了两下小嘴就忘记争宠了,开始咬栏杆磨牙,口水滴答又专心的样子看得一旁的罗越想笑。正打算过去逗逗他,岂料整座宫殿轰然一震。罗越不及细想,赶紧回头去保护哥哥,地面竟裂开一道沟壑,分隔了两人,他刚要蓄力跃过鸿沟,一股不知来由的力量,硬把房子当作柑橘似地,向两边猛力掰开,哗啦一声,罗越所站的那半边寝宫塌沈了,灯火全灭。
“不──罗越!笨笨!”千帆惊恐大叫,苍茫夜色中什麽都看不清,只听见崩塌的巨响,夹杂著男女的惨呼,接著尘烟四起,呛人口鼻。千帆不顾身後侍卫的劝阻,跪在断口边上,企图看清底下混乱的情况,“罗越──”他一开口,飞扬的尘土直灌进嘴巴里,呛得他咳嗽连连,怀里的宝宝情况更糟糕。千帆无法兼顾两边,只好抱著宝宝,由侍从护著踉跄後退。
好在底下很快传来了弟弟的声音:“哥,我没事,只是腿……腿受伤了。”揪心揪肺的痛,一定是骨头断了。罗越费力搬开砸在右小腿上的碎石,往旁边看了一眼,嘴角微微抽搐,又朝楼上喊了句:“不用担心,笨笨也没事……”刚刚坠楼的一瞬,有团棉球“唰”地越过他,扑向小婴儿。现在他看清楚了,那是一只长得有点像河马幼崽的动物,背後扑扇著一对小翅膀,它正用两只手提著笨笨,一步一摇晃地飞向楼上。可怜它自己都那麽肥了,还要悬挂一个跟它差不多分量的肉团。
“小……乌?”千帆认出救下笨笨的正是小乌龙,而掉到楼下的弟弟也没有生命危险,才稍稍放宽了心。他立刻吩咐下属展开营救行动,并报告宫殿的损毁情况以及彻查起因。前来汇报的军官,带来了一个坏消息,就在刚刚的震荡中,司令部被一头妖物夷为平地,伤亡人数还有待查清。幸好暗帝和太子回了寝宫,没留在那里,才逃过一劫。
千帆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怀中呜咽的小宝宝。跟前的军官,以寝宫有随时倒塌的危险为由,劝暗帝先到安全的地方暂避。千帆惦挂著楼下残垣处受伤的弟弟,本不愿走,但罗越也劝他先行离开,一来宝宝们受了惊吓需要安抚,二来就算他留下也无多大作用,反而让其他人员分神照顾。
千帆想想也有道理,便由那军官护送著离去。还没摸到房门,那军官突然跟见了鬼一样,脸色惨白,直勾勾盯著他身後。千帆也察觉有异,猛地转身──断楼外,一张恐怖的兽脸正慢慢趋近,让人一见,连开口呼叫都脱力。狰狞的双目更阴恻恻注视著他,嘴里“呼呼”吐著腥气。在场的女性,很多已吓得晕厥过去,胆子大一些的,也浑身发软倒在地上,连逃跑的力气都失去了。
“怪……怪物!”不知谁叫了一声,人群开始混乱起来,许多人哭喊著,没方向地乱爬,只求远离魔兽。忠心赤胆的军官在震惊过後,也想起了自己的职责,拼死护在暗帝身前,指挥赶来救驾的禁卫军对抗妖物。可惜无论来多少人,配备了多少精良厉害的武器,都只是徒劳。离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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