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青姈识趣地听了脚步,徐相最后所说送她离开的那句话,仍是隐约传到了耳中。
隔着门扇禀报后,里面似是顿了一瞬,待戴庭安吩咐进来,魏鸣便推开门扇。
夏末暑热,风从门扇扑进去,卷着热浪。
戴庭安抬眉瞧过去,看到魏鸣站在门侧面露尴尬,而青姈纱衣单薄,身姿窈窕,手里拎着个食盒,盈盈站在门口。这样近的距离,她兴许是听见了里面的言语,娇滴滴美人望着她,那双潋滟眸底有些许委屈。
不知怎的,戴庭安竟有些慌。
因他从前确实有送青姈离开的打算,而今不但随从提过,徐相更是亲自登门劝阻,还好巧不巧地被青姈撞见。那声撒娇般的“夫君”后,彼此心迹渐明,几番考量后,对于此事他已有了决断。
他瞥了青姈一眼,而后看向徐相。
“这件事我自有安排。”他微微沉眉,在对长者的敬重之外,又隐隐添几分不悦决断,“请回吧,这事不必再提。”
当着青姈的面,他并未过分流露威仪,还朝这位当朝相爷拱了拱手
徐相无法,此刻不便多说,只好道:“将军留步。”
等微胖的身躯慢慢挪远,青姈才拎着食盒跨入门内,声音微有歉然,“魏鸣说里头有客,原想着将食盒放在门口就走的,没想到会打扰到将军。既是如此,将军忙吧,我先回了。”她脸上带着微笑,但那悄然改掉的称呼里却仍藏着不满。
换了是谁,前脚在一个屋檐下情意渐浓,后脚被人商量着送走处理,都不会高兴。
戴庭安看着她,仍站在门旁。
青姈仿若无事地走到桌边,搁下食盒,道:“都是冰镇过的,将军别放太久,免得坏了味道。”叮嘱完就想离开,快要出门时,却觉背后身影微动,戴庭安毫无预兆地抬步上前,从后将她抱进怀里。
温热的胸膛贴上脊背,青姈轻轻颤了下,垂眸时看到他圈在腰间的双臂。
耳畔是他的呼吸,熟悉之极。
她埋头不语,知道他这是安慰,低声道:“无妨的,将军从前说的话我没敢忘。”
那时他遇刺重伤,装出那副奄奄一息的模样,她蹲在榻前,听他谈生意似的说起冲喜的婚事,许诺说,待陈文毅的案子拨乱反正,便送她远离京城。彼时两人并不熟悉,她有求于人、小心翼翼,自然不敢有所微词,他如何说,她全都应承。
后来陈文毅冤案昭雪,两个人却都有意忘却似的,从没主动提过。
她其实也拿不准,不知戴庭安如何打算,不知她费尽心思靠近后能否留在他身边。
屋子里安静了片刻,青姈心绪翻动,缓缓摩挲他箍在身前的手。
他的唇贴了过来,停在她的耳边。
“留下来吧。”戴庭安的声音不高,却如磁石打磨,“留在我身边,可以吗?”
很温柔认真的声音,跟他平时的懒散或冷厉迥异,语带疑问,似是不确定她的心思,小心翼翼。青姈没想到他会这样问,眼底微露喜色,有些诧然回头,对上他的目光。
而后,她的唇边缓缓勾起笑意。
“是夫君说要送我走,我可从没说要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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