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这里可是濮阳郡?”
“濮阳?哪都是几十里外了,我们地属淮崎郡,再往西北走一点,就是那蛮子战乱的地方了。”
“你们从濮阳郡来的?”大娘将烧好的水倒在木盆里给他们洗脸,“走错了吧,现在人都是往南走,哪有往西北赶的,谁知道这战什么时候会打过来,村里的年轻人早就走了,也就留下我们这些走不动的……”
淮崎郡。
再怎么样也不会打到这来吧。
待到两个人都擦干净脸颊和手脚,那日头也快出了,大娘将床铺给收拾好:“我儿子跟你们差不多大,唉,能走的就走吧,在大娘这歇歇脚,先好好睡一下……”又看了眼二人,眯着眼打量了一下。
“噫,二位郎君生得好俊俏,跟我那儿子可一点也不像呢。”
像是有些猜测,打量了一下楚歇和许纯牧,又问,“你们二位是兄弟?”
“不是。”许纯牧答了,“是……是……”
却没好意思说。
没成想大娘竟意会了,“原来如此,也挺好,有夫妻相,很是般配。”
般,般配个鬼啊。
楚歇尴尬极了,打着边鼓,“不是很配,这男人哪能喜欢男人啊,大娘你说是不是。”
“诶,小伙子狭隘了。”大娘又给他添了一晚汤,还以为他是羞赧,劝说了两句,“这只要心在一起,那就是好感情,分什么男女,什么老少。这世道啊乱的很,找个知心人不容易。”
“依大娘看啊,你们生得都好看,性子也好,很是合适。”
许纯牧闻言笑道,“还是大娘说得有理。不知村里可有医馆,我想去寻个郎中。”
“哦,往西北再走十里路,有个镇子,你们可以去那寻郎中。”
大娘指了个路,又说,“我就要去镇子上卖东西,我带你们去吧。”
楚歇和许纯牧对视一眼,“那就谢谢大娘了。”
***
上京城。
江晏迟一回城内就去往苏太傅的府邸,要来了被苏明鞍掌管的前朝密卷,有关于永安之乱的一些史载。
这是他第一次有求于苏明鞍,对方自然答应。
只是交出密卷时嘱咐了一句:“殿下切勿被楚歇凄惨的身世所蛊惑。楚歇此人是我一手养大,我最是清楚。刁滑诡谲,本性凶狠。殿下想保他,还是需慎重……”
“我自有斟酌。”
江晏迟带着密卷又不眠不休地回了东宫,连夜翻看查阅。
这里头记载的可比那《国史》上详细得多。甚至不乏有批判皇帝的,所以当年才会被禁烧毁。
苏明鞍倒是喜欢留着这些禁书,怕只怕过往还没少给楚歇看。
永安十三年。长野之战兵败。沈夫人——昌平郡主在阁楼里引火自焚,意图将年幼的两个孩子和家仆都烧死在那一场湖畔的大火里。
那一年,楚歇才五岁。
他不知道那时年仅五岁的孩子怎么活下来的。
他残酷的时候视认命如草芥,杀伐决断毫不手软。
夜里又一遍又一遍地洗着,却还是洗不尽手里沾满的血腥。
‘有的时候,好像只要一个人活着,这个世界就还有希望。’
他曾在马车里说过的话,再一次回想在江晏迟的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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