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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第2页)

沈拓闻听此言非但不喜,反添苦意,失神落魄道:“我为兄不能护阿翎周全,反倒要承他血肉之情,明府承诺,沈某不愿接。”

季蔚琇道:“沈郎君迂腐了,沈家势大才易得施翎行迹。”

沈拓一愣,揖礼拜别,心中道:也是也是,既有分开时,自有重逢日。阿翎在外流离,缺银少食,家中船只若是遍及几州,许能分忧。

施翎一去如滴水放海,再无消息。沈拓与何栖暗自留意芨州太守一案,押解途经涸州时,赵太守许是畏罪,许是护其同党,许是为保赵宜阿果,一把火烧了驿站,朝野震怒,圣人又问责昱王办事不力,太子拖着病体为弟求情,各州各府张贴通缉画影。

沈拓去看布告,只赵宜一人画影,施翎到底遁形隐迹,偷得一线生机,昱王不知出于什么目的隐而不报。

何栖何秀才在家坐立难安,等沈拓回来告与布告情形,二人均是暗舒一口气。何秀才羞惭,为着施翎之安,倒置赵宜之危为轻,稚子何辜,自己也是枉读诗书。

何栖则轻快道:“赵郎君尚岁小,他本大家贵子如玉似珠,在外颠沛流离想来容颜大改,纵是对面,许不相识,何况粗陋画影。”

沈拓深以为然,接过阿息抛了抛,道:“好儿郎,快些长大,等你叔父归来。”

家中也只沈计被瞒在鼓中,施翎曾道:阿计将来是要做官的,与我一个案犯,少些瓜葛才是。求沈拓帮忙掩过,沈拓无法只得告知沈计施翎家中生有变故,不得不不辞而别。

沈计抱怨几句不再提及,县里贴了告示,何栖见沈计贴身小厮鬼鬼祟祟出门打探,便与沈拓道:“阿计那边,怕是不曾瞒过去。”

沈拓点头道:“你我也只作不知。”

暑去寒来,阿息跌跌撞撞见长,今日还在蹒跚学步,隔日便追着小丫环摇摆小跑;昨日似还在榻上翻爬,今日已爬高爬低翻箱倒柜。

沈家水运早在桃溪一家独大,又在宜州占去一席之地。何家旧宅迎得旧主,铺新瓦刷红漆,院中挖渠引水,又植各色花木,上一屋主不识风雅,倒将一些古画尽折与了沈家,虽非名家传世之作,却也经得赏玩。

何栖理罢账本,在院中看阿娣与阿息玩闹,阿息张着手咯咯笑着去追阿娣,他人虽小,力却不小,跑得又快,阿娣又是小心的,不敢与他当真,几下便让阿媳揪住了衣带,扑到阿娣怀里,一指屋顶:“阿娣,去那去那。”

阿娣摇着手:“阿息饶了我罢,我又不曾生得翅膀,如何到屋顶去。”

阿息固执道:“阿爹也不曾生得翅膀,阿爹便能上去。”

阿娣笑道:“我又不是郎主,会轻身功夫。”

阿息一嘟嘴撇下阿娣,巴嗒巴嗒跑向何栖,眨了黑溜溜的双眸,道:“阿娘带我去。”

何栖不由想起他幼时施翎抱着飞上蹿下,累得喘不过气来,思及都引人发笑,摸摸他的头道:“阿娘也不会,等你阿爹回来。”

阿息不依,嘟囔道:“阿娘哄我,阿爹去了禹京,也不知几时归来,谁知要等几日。”

何栖嗤笑:“这般没耐性,白叫你沈归了。”

阿息赖在何栖身上:“阿娘帮我搬了梯子,我上去捉了鸟雀来。”

何栖一点他的鼻子,轻斥道:“胡闹,摔下来断了腿如何是好,你阿爹也不是毛糙皮猴,你叔父更是稳重,只你上蹿下跳一刻也不得安闲。”

阿息苦闷道:“阿爹不在家,好生无趣,外祖父只知找和尚下棋,小叔只知,只知念书写字。”

何栖失笑:“莫非陪你闹才是有趣。”用手帕拭去他额间的汗,道,“可惜你施叔父不曾转家,他倒能陪玩闹。”

年年重九,黄花堆金,登高远眺插遍茱萸,唯少一人。

阿息不知母亲为何忽然惆怅,依在她身上够她垂在地上衣带,咕咕叽叽说些捉弄了人的得意事,忽闻守门的仆妇面带笑意,匆匆跑来报信。

“娘子,门子来报信,郎主今日归转,车都到门外了。”

何栖还不及说话,阿息已经欢天喜地蹦了起来,扯了她的手连拖带拽往外拉,阿娣急着上前帮何栖理了理衣衫,缀在后头道:“阿息慢点,慢点,仔细摔跤。”

何栖由着他拽着自己,花木初发,新枝嫩叶,回廊迎春绿叶垂枝,剪碎暖阳如金。阿息急着见沈拓,她心中自有丝丝牵念,听得门院那人声影动,沈拓踏步流星进院,本来冷硬的面容见着她,忽得柔软了下来。

何栖也不上前,只立在原处望着他笑。

沈拓大步过来一把扛起叽喳的阿息,又从怀里拿出一枝螺钿雀枝钗来,低眉敛目道:“回的匆忙,也不曾好好挑拣,阿圆可还喜欢。”

何栖眨了眨双眸,偏过头,沈拓便将雀钗插在她的发间,年月令她的眉目越加温婉,那些青涩褪尽,好似枝头熟透的果子,丰盈饱满。

她抬首笑道:“我只等你归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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