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看见她睁开了眼,他那扭的像一条虫子一样的英气的小眉毛才慢慢舒展开,踮着脚尖努力用袖子去擦她额头上的汗。
柔嘉看着他什么都不懂,只会一个劲儿的亲近她的样子,噩梦才慢慢平复下来,一点点拿下了他的手,包住他小小的掌心轻声安慰道:“姐姐没事,姐姐只是……只是做了噩梦罢了。”
桓哥儿鼓着腮,对这打扰姐姐休息的噩梦很是生气,用力地挥着袖子要帮她驱赶走。
春捂秋冻,柔嘉没经验,不敢给他随便减衣服,因此他现下仍是穿着冬天的夹袄,整个人被棉衣裹的圆滚滚的,吃力地挥了一会儿手,脸上便热的通红,看着格外可爱。
柔嘉被他这傻气的举动逗的笑出了声,连忙握住他的手,把他拉进怀里:“好了好了,姐姐知道桓哥儿最关心姐姐了,桓哥儿真厉害,让姐姐做噩梦的小鬼已经被赶跑了。”
萧桓听到她的夸奖有些害羞,脸上立马就浮出一层薄红。
柔嘉摸了摸他的汗,伸手替他减一些衣服。夹袄一脱,没了那么多束缚,他整个人就像个小太阳似的,暖烘烘的。
柔嘉替他换着衣服,动作一顿,才发现弟弟已经被她养的又长大了不少。
仅仅一个冬天,他的裤子已经短了一个指节,整个人虽还有些胖墩,但是长手长腿的,和皇兄的体格颇为相似,看着将来估计也会像皇兄一样高大。
柔嘉欣慰之余,一想起昨晚的决定又不禁有些忧心。
他越长越大了,但是病症却还是像从前一样,极为怕生,这样的他怎么跟着她长途跋涉逃出这脏污的皇宫呢?
她微微敛了神色,摸着他的头试图劝解道:“桓哥儿,今天天气很好,我们一起去御花园放风筝好不好?”
放风筝桓哥儿是很高兴的,但是一听到要出去,去御花园,他又有些为难,指了指外面的院子,眨着眼看着她,意思是在院子里放风筝不出去不可以吗?
柔嘉摇了摇头,耐心地劝着他:“院子里太小,放不开,御花园很大,现在是春天,很多花都开了,还有蜜蜂,蝴蝶,桓哥儿不是最喜欢春天吗,我们一起去御花园看看好不好?”
桓哥儿犹豫了一番,小跑着出去了片刻,又捧着一大捧玩具回来,九连环,小木马,还有一副字帖……全都摞到了她的床边,眼巴巴地看着她。
“桓哥儿是想说不出去,让我们一起待在房间里玩这些吗?”柔嘉仍是好脾气地问着他。
桓哥儿连忙点点头,将他最喜欢的小木马递到她手里。
柔嘉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神心间滑过一丝不忍,但现在纵容他,反而是害了他,他必须得学会和别人接触。
于是心硬地收紧了手,反手又将那小木马推了回去:“姐姐不要,姐姐对这些东西已经不敢兴趣了,姐姐现在只想去外面走一走,要不要跟过来你自己决定。”
她说着便不再看他,径直起了身,一步步朝门外走去。
从她推开那木马的一刻起,桓哥儿先是震惊,然后看着姐姐真的不再看他了,又觉得有些委屈,抱着小木马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床边站了许久,希望她能像从前一样心软。
可是没有。
姐姐好像真的忘了他一样,一个人自顾自地收拾东西,又东挑西选,选了一个色彩极为艳丽的五彩鸟,脸上微微笑着拿着走出去。
桓哥儿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委屈地快哭了,他想叫她停下,可是张了张口,却发不出什么声音,只好伤心地眼泪啪嗒啪嗒地直掉。
眼看着她要走过院门了,还是没回过一次头,桓哥儿看着那道院门犹豫了许久,终于忍不住丢下了木马朝她小跑着过去,一把抱住了她的腿。
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手臂已经很有力了,柔嘉被他这么冲过来一抱,险些站不稳。
她方才也没什么把握,一步一步走的极慢,唯一能想到的便是萧桓对她的依赖罢了。
真的被他抱住的时候,柔嘉那一刻心情极为复杂,她既高兴桓哥儿愿意为了她克服恐惧,又不禁有些担忧他太过依赖自己。
但一低头看见他哭的一抽一噎的,柔嘉到底还是有些心软,拿着帕子俯着身一点点擦干他脸上的泪,最后摸了摸他汗湿了额头哄了一句:“出来就好,别哭了,跟姐姐一起走吧。”
擦干了眼泪,萧桓看着那高高的门槛还是不敢迈,张着手想让她抱过去。
柔嘉却是温柔而坚决地摇了摇头:“门槛不算高,以后凡是你可以迈过去的,姐姐都不会再抱你。”
萧桓听了她的话愣在了那里,似是不明白姐姐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狠心。
柔嘉动了动唇,可他年纪太小,说出来也无法为她分担任何压力,于是只是敛着神色,眼睁睁看着他试了好多次,才终于迈过去。
整整一冬,萧桓几乎都没出过门,此时一走在着陌生的皇宫里,他看什么都觉得害怕,害怕中又有些好奇,攥着姐姐的指尖躲在她身后不敢抬头。
一路上遇到了很多来来往往的宫女、太监还有巡逻的侍卫,每当他们经过行礼时,萧桓立马便缩的更厉害,躲在她的袖子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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