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又去米铺买了五斤白面,五斤新米、五斤隔年米。
买了东西赶回来,已接近巳时,一家四口开始忙活。温氏用暖水洗了骨头和猪肉,放水炖锅骨汤,把猪肉切成细小薄片。阿旺把新旧米掺和着淘米,淘米水留着给浇菜。小树、好儿则到菜园里摘了二十棵生菜掰瓣、清洗,太大张菜叶就再掰成两三段。阿旺淘好米下锅,往灶里再添几根柴,也过来一起洗菜。
这时候,常老太太带着儿子儿媳孙子过来了,原来他们是想过早点帮忙的。温氏手上都是油腻,忙叫阿旺从堂屋搬椅凳到院里请坐,又让阿旺给端上烧热的开水。
今天微微有风,但晴空万里,冬阳高照,比在屋里暖和得多。蒙氏和江氏各自带着幼儿坐下闲聊。常老太太看仨娃儿的手冻得通红,尤其是最小的好儿,就有些怜惜,看旁边还有萝卜白菜没洗,立即过来道:“哎呦,瞧这小手冻得,快擦干手到厨房去烤烤暖,剩下的让你欢叔乐叔来洗。”
阿旺的手也冻,但他更心疼小树和好儿,先前是人手缺,如今常家来帮忙,他就顺着常奶奶的话,将弟妹撵去厨房帮看火。常老太太笑道:“小娃儿一边玩去,我来烧火,还能跟慧娘唠嗑唠嗑。”
一直没吭声的六儿就笑嘻嘻道:“就是,听我奶奶的话,跟我们去玩呗。”
常乐挽了袖子,端过小板凳道:“去玩吧,这些菜管保洗得干干净净。”
“谢谢乐叔叔,谢谢欢叔叔。”好儿站起身,甜甜地道了谢,拉上阿旺和小树,说要带四儿和六儿逛自家院子。
“我们家前院,这块种瓜菜,果树种在这些地方…那些是给种花的。”好儿走在前头,做起了解说员。转完前院到后院,茅厕建在后院一角,另有一排鸡舍,一排猪舍,给以后养鸡养猪用。用石头做标记的空地,是要种树成荫的。
一堵长墙将另一个大院子隔开来,中间开了道大门,走进去,只见院子呈长方形,真是又大又宽,里面空荡荡什么都没有。四儿问道:“好儿,这个院子你们家又做什么用?”
好儿道:“这个是我们家以后的菜园、果园。什么季节卖什么菜、什么果,我们就种什么卖。”
四儿奇道:“你们家光种这些,不种田吗?”
“我们家不是女人就是小孩,种田吃不消。”好儿很老成地说道。
根据东唐的税收政策,如果哪家不种田,那么种菜种果树也要缴纳税,但比种田略轻一点。而填饱肚子不挨饿,是最底层人民的最基本生存需求。
因此,虽然种菜轻省,却大多卖不上价,除非像好儿家这样,没有一个主劳力又拖儿带女,否则都是选择种田,等到稻麦一割收,除去上缴的六成粮产,还有四成余留自家吃。家庭人口少的,又遇上丰收年的,就会留部分口粮,将小部分卖了换钱,再买别的生活必需品。
六儿问道:“那你们家要种什么果树?”
“我们家要种桃子、梨子、李子、橄榄、竹笋、板栗、番桃子、白龙果…要种好多好多的果树。”好儿一边想一边说道。她还可以说更多的出来,玉千妆空间里可有不少种子和果树苗,但她还没完全弄清楚这朝代没有哪些水果,因此就不敢全说,甚至还把竹笋橄榄都放进去,这样也符合一个四五岁小女孩的认知。
“板栗是什么?还有白龙果是什么果?好吃吗?”六儿好奇地问道,这些他都没听说过。
“板栗就是板栗,白龙果就是白龙果啊。”好儿的解释,引来六儿的更加困惑,四儿翻个白眼,阿旺看着天真可爱的妹妹,忽然想笑。
这天温家异常热闹,全村二十多户人家都来了,有的是夫妇一起来,有的是一个大人带着一个孩子,也有的是就来一个大人。温氏安排村长、里正、三位村老及常家父子仨坐上席。贺席一共摆了四桌,其中大人三桌,小孩一桌。
席上六菜一汤,萝卜骨头汤、蒜炒腊肉片、胡萝卜炒肉丝、葱炒鸡蛋、素炒白菜、素炒豆芽,一个辣白菜。一盆白面小馒头,上桌时特意说明,每桌每人两只。主食则是一大桶炒饭,里面拌了切得细碎的萝卜丁、肉末、葱末,用生菜来包饭吃。
来贺喜的村民们大多洋溢着笑脸,那是发自内心的高兴,这样的席面,在乡下而言,尤其对一户迁来的且没有男主人的家庭来说,能拿得出、舍得拿出这样的席面宴客,说明这家人大方得体、亲邻睦里,是户好人家。
更何况,起房那些天,但凡来干活的人,无不出口夸赞温氏做得一手好菜,大家伙见天里吃的白菜萝卜,已经吃得淡然无味,在温家吃的白菜萝卜,味道就是不一样,特别的香气、鲜甜。
开席之际,温氏对大家伙说了一番感谢的话,又再次特别感谢常家、村长等人给予的帮助和关照。温氏言辞诚恳,充满感激,一番话说得得体委婉,让人听了心里舒服。村长谦逊笑着回了两句,心里实则挺高兴,这说明他当村长当得入人心。
也有几个看着菜桌,脸上写着嫌弃和轻视,这其中就有小货郎家大儿媳,吉福的老娘张华。“这还买地起房了,连块鸡肉鱼肉都不舍得,说的那么好听,假惺惺!”
她故意把声音放得不大不小,让全桌人都正好听见。这席面的确没有鸡鱼,但满桌的香气弥散,让人闻着就胃口大开,村里都知道温家的情况,能拿得出这样的席面,已经很不容易。
徐大才的媳妇陈氏跟温氏接触来往数次,觉得温氏善良厚道朴实,就说道:“温家是啥状况,咱村都有眼见,人家能买地起房,全凭没日没夜地赶绣活,种菜卖菜,省吃俭用。能买地起房那也是辛苦赚来,还要养三个孩子,哪能个个都像你,只管带孩子,挣钱的活儿都有男人去做。”
一桌人就大多数点头认可陈氏的话。张华不悦道:“我说陈小凤,温慧娘是给了你啥好处啊?我不就说两句实话,用得着你帮人家叨个没完?那绣活儿能挣几个钱?那菜能卖上米面价?别以为我不懂,就想来蒙人,说不得你也就被人家蒙了,我可没你这么傻了吧唧。”
这么一说,其他人又点头,有人露出质疑表情。林大梅忍不住道:“你们不要听风就是雨,那活计是我介绍慧娘去做的,她绣工顶尖儿,人钱掌柜看中了,让她领做绣图样板。张华,既然你懂,绣图样板的价钱就不用我说了,工钱不是一般的高,你要有那绝活儿,你也可以去挣那钱。再说了,慧娘买地起房,请人干活,付工钱包管饭,那都下了血本钱。那饭菜啥样,你可以找别家打听打听。还有常德兴帮她家做的家当,你也去打听打听,免得说我蒙了你,让你傻了吧唧。”
这最后一句,就有人捂嘴偷笑。林大梅音量有些大,几桌吃席的人离得近,将她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所有人都看向这边来,尤其是看向张华。
温慧娘也听到了,心知必是有人说了闲话,林大梅替她抱不平,她不由得向林大梅和陈小凤投去感激一瞥。
温氏正想走过去说话,听得常家老太太出声道:“你们也别乱猜乱想了,慧娘的确领绣图样板做,赚了一点钱,不然她也没法买地起房。这买地要花不小的钱,起的不是青砖大瓦房,那也花了不小钱,还有添置的那些家什,都啥样你们刚才也看见了,这屋里头可有多余的?慧娘一个妇人家,她还要送孩子念学,要等开春买菜种种菜…
再说回来这席面,不就是没鸡没鱼吗,那你们咋不看看她上的白面馒头?那胡萝卜有多金贵你们知道吗?还有她家的生菜包饭?要搁你们家,你们舍得买胡萝卜?你们舍得这样炒饭?”
另一桌上,就有个人出声道:“我知道胡萝卜卖多少钱一斤,六十文一斤!比那烧鸡价还要高。”
那些妇人立即睁大了眼睛,纷纷咋舌议论,原来那盘拌炒肉丝的红色的东西,就是胡萝卜啊!等到举筷子吃菜时,个个伸向那盘胡萝卜,肉丝要吃,胡萝卜更要多吃,多金贵的菜啊!不多吃点可就亏大发了。
张华脸色有些难看,张嘴就想驳常老太太,万友田笑呵呵出声道:“今天是温家乔迁大喜日,大家来是贺喜热闹,有什么话,咱回去再说,莫扫了主人家和大伙儿的兴头。来,我先干为敬,祝温家日子将来过得红红火火!”
说罢跟同桌的一一碰了酒杯,一口饮尽。温慧娘见此,也就不过去了,满脸笑容喊大家尽情吃饱吃好。
“嗳,这菜做的真好吃!怪不得我男人给温家帮工回来,夹白菜就说不好吃,夹萝卜也说不好吃,就念叨温家的菜做的好。”席间,春儿娘吃一个菜就叹说好吃,叹得真心实意。
二崽子娘夹了一大把胡萝卜,也点头道:“奇了怪了,都是白菜白萝卜,温慧娘咋就做的这么好吃?还有这胡萝卜甜甜的好吃,难怪卖得金贵。温家真是下血本了,拿这么好的菜招待咱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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