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东北,越见千里流火的影响。但是有莘不破却不是懂得感怀的人。江山是否依旧,与他何干?
江离啊,你到了哪里?无边的旷野,哪里都可能是他的去处。正在茫然间,有莘不破突然发现在死气沉沉的旷野中有一线若断若续的生气,草木的种子在这一线生机中努力地生长着。
“难道这是江离无意中留下的气息?还是他混淆我视听的陷阱?”
他没有犹豫,凭直觉沿着这道生命线飞奔而去。
江离一路走来,一路都在思考,认真地思考。像所有年轻人第一次遇到需要独立解决的人生难题一样,他认真得有些可爱。
“既然他肯为你而救人,就能为你而不杀人。”当时于公孺婴这样说。
“我不是为他而存在的。”当时自己这样回答。
如果他不拒绝有莘的邀请,或许那场引起自己不快的杀戮就不会发生。但是如果他正式参加了那次夜战,那么他会失去自己的一些坚持。
他一路走着,走累了就坐下,回了气又继续走。他并不知道自己在不知不觉中散发出去的生命气息,对这片受到天火余威波及的旷野影响有多大。他只是自顾自地茫然地想着,茫然地走着……
黄沙中,草丛上,一个熟悉的背影懒洋洋地躺着。有莘不破欢呼一声,冲了过去。江离躺在地上,既不惊讶,也不激动。对他而言,重要的不是有莘能否找到他,而是他决定怎么处理和有莘之间的关系。
有莘不破蹲了下来,笑眯眯地看着江离。阳光照在他的背脊上,有点灼热,原来已经中午了。
“别挡我晒太阳。”江离说。
“回去吧,最多我答应以后少杀……,这个,不杀人了——除非遇到无忧城那种不得已的环境。”
“回去?回哪里去?”
“商队!我是新的台首啊!当初不是你那番话,我也不会真的当上这劳什子台首。你对你说过的话不能不负责任!”
“我的归宿在天外天。”江离仿佛没有听到有莘不破的话,悠悠道:“那是一个还没有存在的境界,一个由我去创造的境界,一个仅仅属于我的境界,一个最完美的境界……”
“这个世界就很好了,要酒有酒,要肉有肉,要朋友有朋友,到什么天外天去干嘛?”
“一辈子到底要干什么?我原来以为我知道,现在才发现我不知道。以前那些,都是师父告诉我的。”
“对啊!怎么都得有自己的活法。祖父虽然伟大,阿衡师父虽然无敌,但他们是他们,我不会像他们一样,否则我就完全成了他们的影子、他们的附庸!我们带着商队,一起到天涯海角去闯荡,好不好?我们去寻找毒火雀池,好不好?找到那段世间最美丽最忧伤的爱情,想办法扭转他们的不幸,好不好?”
“遇到师父以前的人生对我来讲是一片空白。我逗逗转转了这么久,到现在却发现自己回到了什么也不知道的原点。再过十几二十年,当我耗尽了我一生最美好的时光,是不是会再一次发现自己回到了这个原点?”
“……”
“也许二十年后我会发现,师父的说法是对的,那么我走了二十年的路不是会白费了吗?”
“……”
“但也许是另一种可能,唉,未来充满了可能,也充满了不可能。”
“……”
“也许,到我临死的那一刻……”
有莘不破突然站了起来,让开了身子,强烈的阳光直射江离的脸,逼得他睁不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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