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元柏知道她心怀不?忿,或是出于对正义的维护,或是出于对危家的同情。太正直、太善良、太容易把书里宣扬的那一套仁义礼智信当真,这是少年人常有的毛病。
可是世道不?是书里宣扬的那样,官场更是风波诡谲,大浪一卷,没?有人能衣衫齐整。今日,她在这里与?他争论人不?能只争输赢,来日便会明白,人这一生,多的是身不?由己?、言不?由衷,多的是举棋难定、进退维谷……若不?能赢,便意味着像危家一样,天塌地?裂,任人构陷。
平复稍许后,岑元柏问起另一件事:“你与?危怀风在一起的这段时间,可有逾矩?”
岑雪尚且错愕于父亲的态度,听见这一问,知道是在问自己?与?危怀风是否清白,神色微变:“没?有。”
岑元柏点头,说道:“假成亲一事,你师兄先前已传信告知于我,我也已尽数禀报王爷。王爷赏识你的一片赤诚忠心,夸赞你临危不?惧,行事不?拘小节,是能担大任之人,并不?打算取消婚事。”
岑雪大震,满脸难以?置信。
岑元柏接着道:“上个月,世子的那名爱婢被诊出怀有身孕,原本是打算处理掉的,但是世子力保。王爷说,王府里人丁少薄,况且大乱之时,正需要一些喜事相冲,所以?希望你不?要介怀,届时孩子生下来,可以?记在你的名下。”
岑雪大脑里轰然?作响!
王懋有一名爱婢的事,她是很早以?前便知道的,据说,那名婢女从小便跟在王懋身旁,与?他感情很是深厚。上次与?王懋见面时,他也在交谈里毫不?避讳地?提及了他与?那名婢女的感情,并说以?后必定是要抬那名婢女为?妾的,希望岑雪能接纳。
岑雪那时没?说什么,只是心里翻江倒海,堵着一大股说不?出的滋味。想是看她神色不?对,王懋接着又说,他虽然?与?那婢女有情,但并不?会做出在婚前与?其?孕育子女一事,他的头一个孩子,一定是与?岑雪生的,这一点,岑雪大可放心。
念及此,脑海里那一声轰鸣越发刺耳,岑雪深吸一口气?后,努力平复:“这是王爷不?打算取消婚事的条件?”
“对。”
“爹爹答应了?”
“对。”
岑雪苦笑?,笑?着,眼泪却掉下来,她很快抬手抹掉了,不?甘心道:“这一门?婚事对爹爹来说,就那么重要吗?”
“重要。”
岑元柏直言不?讳,“岑家必须与?王府联姻,必须辅佐王爷夺得天下,这一点,任何人都不?能阻止。”
“可是岑家女儿并非我一个,辅佐王爷夺得天下的办法,也不?仅仅只是联姻。”
“能与?世子相配的岑家女,只你一个。辅佐王爷夺得天下的其?他办法,与?你无关?。”
岑元柏理智而无情,“你要做的,就是联姻。”
岑雪悲愤交集,抬高头,泪眼望着面前的人:“我在西陵城与?危怀风成亲一事,早晚天下皆知,王爷与?世子今日不?计较,不?过是因为?需要父亲的鼎力支持,并非发自内心赏识于我。爹爹有想过,嫁入王府以?后,我会面临怎样的处境吗?”
王懋并不?爱她,发生这件事情以?后,只会更鄙薄她、厌恶她。至于庆王的那所谓赏识,就更是个一戳便破的谎言,待她嫁入王府,成为?名义上的世子夫人,背地?里的失贞贱妇时,等待着她的该是何等残酷与?煎熬的人生!
“你既然?知晓这一条路会更难走,当初又何必自作聪明?”
岑元柏反问,显然?是想过。
岑雪哑然?,扯唇一笑?后,泪珠掉落下来:“因为?我以?为?,与?联姻相比,爹爹会更看重我。”
岑元柏眼神隐忍,不?再?回应这一句,良久以?后,他拿起案几上的物件,往外走时,唤来三名脸生的青衣妇人。
“先跟嬷嬷们走一趟吧。”
岑元柏说道,“我是你的父亲,无论如何,你都还有我。”
岑雪含泪不?语。
那三名妇人走上来,搀扶着岑雪离开。岑雪膝盖已发麻,被扶回外面一间厢房里坐下以?后,一名妇人忽然?后退一步,向她行了个礼。
“姑娘,冒犯了。”
岑雪不?明所以?,突然?被另外两个妇人钳住肩膀手臂大腿,前面那妇人则把她的裙琚一掀,手往底下探。岑雪惨然?失色,大叫着“你们要做什么”,然?而越是挣扎,越被妇人们按得动弹不?得。
不?久后,一名妇人从厢房出来,对院里的岑元柏规矩行一礼,微笑?道:“回禀大人,令爱仍是完璧之身,可见是个自尊自重、有勇有谋的好女郎。能有这样的女郎做儿媳,王妃必然?会高兴的。”
岑元柏面色阴沉,手一抬,示意身旁扈从拿赏钱。
“有劳。”
“大人客气?了。”
妇人接过赏银,笑?着退至一旁,等另外两个同伴从屋里出来后,便一块往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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