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惠说得没有错,当夜,众女引颈以盼,段潇鸣宿在了额吉娜房里。嫡长的名分,无论到了哪里,都是誓死必争的。
天气越来越冷了。连着好几天,都不见日头。天边的云如贴似胶,大片大片地拢在一处,青灰青灰的,看得人心里仿佛真的压着铅块,沉甸甸的。
风也越来越大,窗户上新糊的棉纸,总觉得漏着一条缝,寒风咝咝地往里头闯,似要破纸而入。晚上,纸片簌簌的声音总吵得她没法安睡。
这日,好不容易见了太阳,泠霜叫下人们搬了暖椅出来,窝在背风的墙角里晒太阳。身上被太阳晒得暖烘烘的,只盖了条薄薄的羊绒毯,鼻头竟冒了星星点点的汗气出来。
小惠忙前忙后地指挥人赶工,敲敲打打地,又是糊窗纸,又是钉窗板,好不热闹。
只因昨晚段潇鸣来,发现她晚上又被风声吵得睡不着觉,所以,今早出城前特别下令,将西北面朝向的窗全体封了,到明年开春再拆,东南面的留着透气,可是窗纸换了更结实厚重的棉纸,一贴就是三层,特意交代了请专门的工匠来贴,务必保证晚上不许再有响动。
就这么一句话,上上下下的都忙活了起来。
泠霜懒懒地伸了个懒腰,整个人又蜷了起来。
一旁的老嬷嬷见了,忙急急道:“哎呀!我的好主子!这可万万使不得!小心硌着小主子!”大呼小叫地把泠霜的坐姿矫正过来。
泠霜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得照着她的话去做。
还没到三个月,连形都未成,就早早的硌着了?
唉!
不过也难怪她如此,段潇鸣可是说了,要是孩子有半点不测,就要拿老妇人全家的命来抵。
轻轻地覆上平坦的小腹,算算日子,该是额吉娜到拉沃前有的,那时候,她已经在前来的路上了。
这么巧,偏偏是在这个时候有的。泠霜心底又是一声冷笑。
全城的女人个个红着眼睛看她。怎么就她这么好的命,眼看着正牌大夫人来了,大汗不再去她房里了,可巧儿的,就在这当口有了,才冷下去的,这不!又如珠如宝地捧着供着!
这么多年,这么多女人,都没人能怀上,偏偏她才来了多久,就能怀上了?!保不准是个孽根祸胎!
便真是个健全的,就非是儿子了?到时候生个女儿,还不是跟没生一样!空欢喜一场!
不管什么样的流言都有,从小惠嘴里,一一传进泠霜耳里。
她还真想感激这个‘忠心为主’的丫头,如此卖力!
她听着,却从来不说一句多余的话。
比起这些来,她更愿意去看段潇鸣的表情。
似乎整个人都精神了,也温和了,真的像个久久盼了多年,终于盼来了孩子的父亲。他早过了而立之年了,好不容易得了一个孩子,那种高兴,欣喜,激动,她总是细细地看着他的脸,从眉到眼,细细地看着,一丝不肯错过。
几乎,她真的恍惚间觉得,他变得像一个真正体贴的丈夫,慈爱的父亲,那样热切地期盼这个孩子的出生。
连她的生活起居,他都开始过问。他知道她不喜欢鄂蒙人,所以特别挑了几个精干的汉族老妇来侍候照料她。
她要什么,他就给什么。真真地千依百顺。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还是觉得不一样呢?
每次,他抱着她,轻轻地抚着她的肚子,温声细语地说着,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他都是欢喜的,都欢喜。
她看得出来,他掌心贴在小腹上的时候,脸上那种无比眷恋的表情,是真的,不是作假的,可是,为什么,她就是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或者说,哪里缺了点什么。
究竟是哪里,她极力地想找出来,可是,总是差那么一点。
泠霜正被日头熏得昏昏欲睡,正当她即将入梦的那刻,耳边忽然响起小惠的声音:“汉妃,大妃来了!”
为谁零落为谁开
大妃,额吉娜专属的称谓,代表了她在段式土地上,将近二十载的名分。
女人,为了守护名分,可以拼却性命。
就如今日,她前来,不管她要干什么,归根结底,都是来守护她身为段潇鸣发妻的名分!
泠霜怠惰地缓缓睁开眼皮,搭着老妇的手,懒懒地站起身来。
额吉娜已经走到了她面前。
这是她们的第一次碰面。两个女人,新欢?旧爱?谁也不了解谁。
额吉娜穿了一身大红缎面的狍子皮对襟长袍,狍子皮轻便保暖 ,素来用作上衣帽子和手套。脖子上是一串米珠珊瑚链子,颗颗殷红,粒粒圆润。中间一颗硕大的珍珠。头发悉数盘起,团在一尊冠饰内。
这是一顶足金头冠,面首作鹿面状,足金打造出的鹿角,枝枝杈杈,大大小小的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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